周围不止一个朋友向我推荐这部剧,《我们与恶的距离》。用三个晚上一口气看完10集。看到最后一集,紧绷的情绪终于释放,无数思绪涌出,终于决定写下这两三年来,第一篇“观后感”。
我们与恶的距离,从来不远。
这部剧谈及的东西很多,媒体公权力、法律、公义、精神病人、被害者家属、凶手家属……聚焦的人物也很多,宋乔安夫妇、宋桥平夫妇、李晓文一家、应思悦一家、王律师一家。所有人因为李晓明、应思聪这两个“有问题的人“聚在一起。10集故事,围绕“寻找”、“妥协”与“和解“三个关键词展开。人们试图寻找杀人者为何杀人的原因,人们向现实无奈妥协,人们主动尝试和解。这部剧里的人物塑造,围绕这三个关键词,渐渐丰满、真实,渲染到最后一集,逐层爆发,催人泪下的同时,也像这集的名字那样,让人看到”未来的样子“。
稍微关注新闻的人就会知道,这几年的台湾,并不太平。隔三差五就会出现所谓”精神病人伤人“的报道,其中2014年“台北捷运随机杀人事件”,和2016年“小灯泡事件”,更加为世人所熟知。我不知道剧中李晓明案、陈昌案是否脱胎于这两个案件,但李晓明给父母的信中那句“我要成大事”的表达,和“台北捷运案”犯人郑捷的在自己FB上写下的“要做大事”不谋而合。郑捷的父母、弟弟,也在案发后与他切割,媒体报道用词为“神隐6天”,之后出面向受害者道歉,下跪超过20次。重看当时的报道,郑捷的母亲和李晓明的母亲装束一样,帽子、口罩包裹的严严实实,在道歉后飞奔着逃离媒体的追击。
五年过去了,剧中李晓明父母尝试着去和受害者家属达成“和解”,现实中郑捷的父母又在哪里,他的弟弟在做什么,是否也和李晓文一样改了名字重新生活,搜了一遍,没有半点消息。
我记得,那几年很多媒体报道都在问“身为郑捷父母是什么感觉”,“是什么造就了冷血杀人魔”,然而,无人能找到答案。他和李晓明一样,被快速执行了死刑,人们只能从他在社交媒体上留下的只言片语去拼凑真相。他的父母,最终也没能站出来,亲口叙述孩子的成长,帮助分析、理清究竟是哪一步偏离了轨道,最终酿成大祸。
假如,我是说假如,在现实中,郑捷和其他很多被贴上“精神病”、“疯子”标签的人,能有幸和剧中应思聪一样,遇到一个不放弃他的姐姐,一个愿意聆听他的社工,一个愿意帮助他的朋友,或许很多时候,在帮助他们和自己”和解“的同时,也能避免掉很多悲剧的诞生。
突然想起2017年的港铁纵火案,那应该是距离我最近的由“精神病”引发的人员伤亡,1死18伤。案发次日清晨我去了现场,尖沙咀站内还有劫后惊魂的气息。60岁案犯张锦辉有精神病记录,需要定期复诊。案件中他被烧伤留医三个月后不治身亡,成为唯一的1死。而他为何作案的原因,也跟着他一起消散,他的妻儿,也再无音讯。
那起案件过后,香港传媒围绕“精神病患”关注并讨论过一点时间,最终不了了之。和剧中一样,传媒在意的是点击率,是血腥的标题,只有这样,才会让读者闻着血腥味来凑高点击率。标题怎么骇人听闻怎么来,内容怎么猎奇怎么来,比如在某媒体《【港鐵縱火案】疑犯鄰居買定家居保險:佢經常煲燶煲 間屋差啲著火!》报道中就提到,“邻居说案犯常常去赌钱、不做家务,好不容易做一次还差点引起火灾……”读者看了自然会联想到:难怪心理变态,这人该死。
没有人想要了解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受害者家属只希望他们死,他们的家人也希望他们消失,键盘战士们早就杀了他们成百上千次。
没有人想寻找答案。王律师的执着和坚持,有什么用呢?在陈昌狱中自杀后,在他妻子因为恐惧应思聪而摔倒以致早产,最终孩子夭折后,他无奈妥协,放弃了去促成和解的尝试。
全剧最怀抱希望的人,放弃了希望,加上应思聪情况恶化,一切都down到了谷底,绝望,无奈,无可奈何。然而,在最后一集却大反转。没有放弃的社工,劝服了病情加重的应思聪,没有酿成伤人惨剧。王律师的老婆尝试理解、鼓励王律师坚持下去,去捍卫公义和人权。这种柳暗花明,正是《我们与恶的距离》最妙的地方,它呈现了不去试看看的后果,也描绘了努力去尝试的结局。
与恶的距离,就在这“试,与不试”之间。
每个人的行为背后都有复杂而多元的原因,包括性格、环境至诱发因素,可是传媒容易以单一因素来总结。“将复杂因素单一化很危险,变成finger pointing(指责)、二元化。我们不应该将事故当刻的因素,就解读为唯一原因。”
有港媒曾如是说。“媒体与恶的距离”,正正在此。韩剧《匹诺曹》里,男主角的父亲救火时死于火灾,却被污蔑为害死队友的凶手。劈天盖地的传媒令男主角和他的妈妈、哥哥走投无路跳海亲生。马航MH370事件,失踪的机长被传媒渲染成“会在家里开飞行模拟器的宗教狂热分子”,在其家庭所在的宗教国度,家人所承受的谩骂质疑,可想而知。
李晓文说的对,无良传媒“杀”的人,不比他哥少。
对“精神病患者”的污名化,是无良媒体的另一战绩。周遭的人害怕,越害怕,情况变得越糟糕。异样眼光、动不动就强势管控,让这些试图融入社会的”再生者“处于”被注视“的环境中,无法逃脱。
实际上,又有多少人知道,“思觉失调”,不是精神病。香港政府的“思觉失调”服务计划明确写到,“思觉失调是一种早期不正常精神状态,但如果不及早识别和及早治疗,是可能发展成为一 些精神病“。
如果及早识别“思觉失调”,治疗过程和治疗效果会比较理想。而且,当患者并未作出过任何伤害自己及影响他人的行为,日后他康复重投社区的成功率会较高。相反,如果患者早期未被识别和治疗,已发展到一些精神病时,治疗可能需要较长时间。即使彻底治疗,由于患者从前作过一些负面行为,又被人知道,可能影响其重投社区,过正常生活。
在我们的大众传媒中,又有有多少,去普及过、讲述过这些呢?
要拉开与恶的距离,要做的努力还有很多。挖掘案件背后的故事,而不是找一个符合大众期待的单一答案,才是最应该做的事。李晓明的家人,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再次活在阳光下,被害者的家属,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再次火灾阳光下,让生活继续,是拉开与恶的距离的不可或缺的尝试,唯有此,才能告别对悲伤的妥协,迎来与痛苦的和解。
比起除之而后快,探究犯罪心理成因,把犯罪心理扼杀在摇篮中,是还活着的人,最应该做的,让恶真正远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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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在台湾听吕莳媛老师讲课的那一次,其实我是逃课去的。
我翘掉了小说组的第一堂课,去了影视剧本组,因为逃课需要点时间,所以去的时候,稍微迟到了十五分钟。
吕莳媛在讲课的时候,易智言就坐在最后一排,我没认出来,以为他是一个年龄很大想学写剧本的同学而已。他老是提问,常常把吕莳媛问得有点愣住,她就会站在讲台上认真想一想,然后告诉他,“这一题,我不知道怎么答。”
最后一次,他又提问时,我终于忍不住了,准备打断他说,“这位同学你别说话”,旁边有人把我的手压住,“不用不用不用,他是易智言......",我说,易智言是谁?
非常蠢的一个小插曲。
说回正题,我并未接触过编剧行业,只是觉得好玩。
吕老师让我十分敬佩。作为一名已入行23年的编剧,如此谦逊,如此刻苦,如此认真,在写剧本的时候,去做田野调查,看很多书,采访别人,跟法庭,问律师一些“我自己都觉得很笨的问题”,跟着那个律师开庭、分享、做讲座,跟到那位律师到底还是和她熟起来,开始跟她掏心窝子讲心里话。
她还是不满足,觉得需要更多的细节,于是继续看书,做田野,继续采访。 而这些,即便是一个作为非虚构写作的人,也是应该认认真真去努力做到的,我却差得很远。 原来编剧并非是一个编故事的人,而是试图还原,试图重现,试图思考,而很多时候,很多情景和状况,让思考变得更难了。
一个无差别杀人案,网络上的谴责如潮水,她看了无数帖子,她提问,你们有在这个当时很热的帖子下面回复吗?很多人举手。因为那是台湾当地非常轰动的案件,自然有很多人举手,如果换到大陆来,想来情况也是类似的。
我们这些看客和判官,沉迷在自以为是的正义里,我们怜悯,我们同情,我们呼吁,但实际上,我们离我们所呼救的,到底有多远呢?
五十多岁的吕老师,她并没有说更多,她只是说,是很难呀,但还是要写的。
吕莳媛
台湾电视、电影编剧,曾任制作人。
2010年以《牵纸鹞的手》获得第45届金钟奖戏剧节目编剧奖,2015年以《出境事务所》再度获得第50届金钟奖戏剧节目编剧奖,2019年以《我们与恶的距离》三度获得第54届金钟奖戏剧节目编剧奖。
《我们与恶的距离》
脱胎于大量采写调查,以台湾真实案件为原型(包括2012年台南汤姆熊随机杀人案,2014年台北郑捷随机杀人事件等),在此基础上加以综合和典型化,提炼出实践中最难以处理的部分。
这部剧集是台湾地区少数由编剧先行,完成剧本之后,才对外招标制作团队的案例。原本2016年台湾公视(PTS)邀请吕莳媛开发剧本时,她打算以“八仙尘爆”为题。2015年6·27新北游乐园粉尘爆炸事故造成500人受伤、12人死亡。
但后来项目与资策会的“创新应用服务研究所”合作,新闻事件与网络留言的大数据分析成为编剧的重要参考,考虑到戏剧冲击等因素,吕莳媛将主题转向“无差别杀人事件”,即“随机杀人”。吕莳媛觉得台湾地区缺乏社会写实剧的关键。
该片的资金来源于政府财政、企业赞助、个人捐赠等。10集《我们与恶的距离》耗资4300万新台币,折合成人民币约为936万元
田野调查与角色塑造
以下文稿听写并节选自吕莳媛老师
2019年印刻文学营讲座
仅供学习,请勿商用
-关于大数据
……
我自己觉得这是两件事,我想要把它分开来谈这样子。当你去了解这个人之后,就不是(作为)媒体或者律师跟这个人相处的。那我们其他的人看到的(相关新闻)都是比较片面的。我们是不是有把握,当我们自己处在罪犯的那个生命际遇里面,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我觉得这个是大部分人都要想一想。
后来我自己觉得,我没有一直在大数据里面(做调查),因为我提不出好的想法,没办法给很好的回馈,我不知道要怎么怎么往下(调研),所以我后来想我比较有兴趣的是,当一个媒体的抬头出来的时候,其实是影响你在下面人的想法。
我好像到那一刻,我才真正的感受到,所谓我们看到的世界是媒体给我们的。
在这个大数据里面,比如说他们给我的一这个讯息,这些帖子里面点击率和回复率排第一的是那个7万多个回应,那个帖子叫做《连黑道都看不下去...》,这就是所谓小编的能力,你在一个媒体的角色扮演上大概应该是什么样子,你会发现,其实绝大部分(网友)是恨意很多的,或者是那种给予祝福的,比如说送蜡烛送小灯泡。
下面我想提问:曾经在这个帖子下面留过言的请举手。或者有你朋友留言的请举手。
(现场很多人举手了)
所以后来我就决定我们要做大数据了,因为对我来讲,我需要的是真人接触,如果一直看新闻,我觉得那个东西对我来说有点难。所以我后来才会把媒体比重放得多一些很多。我们现在都是回头检视,当你在那个熏陶之中,可探讨的篇幅也比较多。
因为大数据会告诉你说,事件发生在媒体上的脉络。比如说,比如什么时候点击率最高,什么时候这样,过多久会怎么样?第一天讨论什么,第二天讨论什么,第三天讨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脉络。
-关于内容整体
另外是内容整理。
因为我选择在两年后开始进行,那时已经是死刑定罪,它自然又掀起一波讨论。对我来讲,会觉得其实是需要花时间去跟人接触去了解,去看开庭,而不是透过媒体给我的东西。我举个例子,比如说人遭遇到挫折,犯下罪行之后,他的心理变化过程。心理学上有一个完整的阶段,第一个阶段要逃避监视,第二阶段是否认,第三个阶段是推卸责任,最后才是接受。(编辑注:即犯罪心理五个阶段①否认(失落)②愤怒③协商(迷茫)④绝望(消极)⑤接受)
然后这些东西可能不是在写作者或者在遇到家庭事务或生命变化的时候,每一个步骤都会去写,但是它会提供给你的线索,这个人的反应大概会有哪些?你要写哪个?比如说心理学上这五个步骤,可能不是五个步骤都写,可是它告诉我说可能会有这五个,我会挑里面可能最切题的。
所以那时候其实我去了很多地方,访问很多新闻媒体,但我后来决定去三立新闻台,选择它们是因为先去参观了公司的新闻台了,知道他们开会的样子,副控室的样子什么,然后我再请人帮我介绍去TVBS以及其他媒体。我觉得这个对我最大的难处不是求人,而是人家愿意让你进入到核心讨论团队中。
我请他们介绍一个类似李大芝这样的角色,让我跟她从早上进门一直跟到她下班,我看着她工作的样貌。我觉得这件事对我是最大收获,就是我必须知道,一个新闻记者每天在干什么,不然我其实写不出来。
其实我在做田野(调查时),很大部分的困境是黄志豪律师的访问,我其实访问他很多次,有问题就会去问他,我觉得(编剧就是)那让我们去想象律师讲话,虽然吴慷仁很努力,但还是有一点点的落差,我觉得律师对我来说是讲话是密度很高的,你根本来不及反应。
于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写了。每次这个时候,我就开始家里面听(采访录音),因为通常我们在采访时,(被访者)真的最后很熟的时候,人家跟你交心的时候,(你不能说)诶,把录音笔拿出来,你开始讲吧。我就会说,对不起,这只有我们两个人,只有我会听。我一直很想说,如果找人花钱听写录音还很贵,你知道吗?一个小时录音档是不是1500台币?
(学生:大陆便宜一点,一小时好像是120块。)
噢,好像更贵是吧?一小时120比较便宜一点,台币就是600,对大陆便宜,但是我的录音也是要保密的,人家给你的信赖,你不能拿出来随便谁都可以听。所以我就自己开始听写逐字稿,因为逐字稿很笨有时候你还是要调整,自己边看边写去做mark等等。
但这个过程对我很重要,(这个时候)就是我重新再去想,比如说人物可以怎么设定?
-关于阅读和看剧
采访之外,我会看很多书,买很多书。我有一种“买完书就以为做完田野”的病,或是看完很快就会忘记。哎。这里面我觉得我看应该从头看到晚,应该是《正常与疯狂的天平》(//book.douban.com/subject/26874798/)这本书是一个精神科鉴定医生写的。那个时候其实对我来讲很难的事,是怎么去理解是精神失调症发病的状态。
所以我看非常多类似的书,包括《美丽境界》(//book.douban.com/subject/25818367/),这本书是关于關於數學天才約翰‧納許的故事,我看了三四遍。
另外也会看剧,个比如说日剧叫《尽管如此也要活下去》,讲述的是一家人跟被害者家属的故事,然后还有一个日剧叫《爱与宽容》。
看剧是想学习比较流行的剧式,知道现在的剧怎么走,人家已经拍成什么样,这样你就不会用太老派的写法。你们懂那个落差吗?就你要看一下现在很红的韩剧大概是什么类型,人家都已经走到哪里去了。那你还在写那个,观众想不想看?
其实结构决定了样子,角色决定我还会去想形式。到底还有没有办法,我们可以再跳一点点不一样的东西。但那个东西就是所谓的亮点。比如说《出境事务所》(编辑注:呂蒔媛2015年剧集《出境事務所》),可能在十年前还觉得虽然没人看,也不会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剧,但是你现在再做这种剧,就不行了。
-关于故事线
说回《与恶》这部剧。
这部剧有四条交织的故事线。你们知道故事线的意思?嗯,就是人物的发展故事,比如说《与恶》的话,被害人家是一条,加害人家是一条,律师家是一条,精神病患是一条。
如果我们就这个脉络来讲故事线,过往可能台湾一些电视剧,大概有一两条就了不起,台湾的大多数电视剧上都是一条故事线在走的。这四条故事线交织彼此之间其实也是有关联的。
我也会订阅很多不同职业的脸书主页,比如说靠北xxx、书记官靠北,一定要定靠北系列(编辑注:靠北为台湾骂人的方言),因为如果订其他,你访问的都是官方的,你要订靠北才知道他们这个行业里面的人讨厌的是什么,最气的是什么?最在乎的是什么?这也是他们比较核心的人的思考模式。
然后也会参加蛮多的座谈演讲,比如说一些导演之前做律师的(电影),我研究过法官,其实他们都会不让(你采访)。因为都有隐私权问题,所以都不会让我们去跟。我们没有办法贴身去观察到他们在职场上的样子。
之前我想要做少年家事法庭,我连(检察官)办公室都不能进,连看书记官在干嘛也不行,所以我跟黄兆(音)律师,他是一个蛮冷清的人,你时常会觉得你问他这个问题问得很笨,但是当他看到我在他每次开庭时我都去参加,他去演讲我也都在的时候,后期,他就会对我稍微打开一点点心。
你在那样场合(要做什么),其实也就是拉开范围,你会认识更多相关行业的人。有时候你做采访,他就几乎没有故事,而且(讲)故事也没讲到细节,我想那是他们职业养成的关系,可是作为编剧,你还是需要细节。
-关于现场
因为我访问不到被害人跟家属,所以我后来这一块我是买书。因为台湾也很少,那我买的是日本(书)。日本有出了三本相关的书,有两本是被害人的家属写的,另外,因为开庭不能录音,所以都得在现场用笔记。
因为法律真的太难了,所以我只跟死刑(案),本来还想要弄点民法什么之类,后来算了,太复杂,我就选死刑。所以我只跟死刑庭,那你就可以知道,(凶手当时)是怎样的心情怎样的样貌和身份讲了什么话......我这就只能全部都记录下来,你知道那个样貌,你才能回家发挥啊。
你知道怎么开庭,你才能回去想,你能发展出什么东西,对我来讲比较会怎么样,因为我需要看到那个样貌。就是说你回家在下笔的时候,你有一个空间感,对我来讲,那个空间的感觉是很重要,我不知道别的编剧了,我是这样,对。
对我来讲,在我跟死刑庭时,(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我其实有吓到,那个精神病患加害者他讲说,“噢,我在杀那个小孩的时候,她回头跟我讲,她说,你这样其实没什么用。”
这件事我非常震惊的。你们可以知道那个感觉吗?
因为其实他杀的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您觉得在杀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小女孩儿回头跟我讲,说你这样做是没有用的嘛?对我来说很震惊,我完全没有办法想象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然后法官问他为什么要杀人。
他就说你为什么要问我?
(作为编剧)我需要回答为什么要杀人,而不是问其他人,你们为什么要逼我这样做,这个我觉得是另外一个脉络,但是他前面那个思考其实是有吓到我的,就是其实......那时候导演不知道这场戏要怎么拍,作为编剧可能有时候你要稍微解释一下,可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然后我还有一个很震撼的场景是,当时宣判死刑的时候,我去看了那个宣判死刑的审判长。他在宣判的时候,讲到判无期徒刑的时候,以前我们每次去听,下面大概都可能坐六七个人,但宣判的那天人挤满了,门口都站满了人,宣判完毕,人全部跑光了,记者都跑出去(报道),全场只剩三个人。那一次,我真的在想,那些人他们不关心,没人要听,你宣判完他们都急着要出去,要去报道,要去写稿。
我还有一个印象很深刻的是,正常审判里,只有检察官和被告说“他没病”。那检察官说,“就是因为你没病,我才能判你刑。”他自己说,“我没病。”,其他的人都知道他是有病,但他一直在重复讲这件事。
我没办法解释,我只能把这件事呈现出来。
-关于田野与现实
好,接下来就是关于田野调查与现实的距离。
因为当时我写给公司的函是,我要在12月底要交稿,于是就签约在12月底。但我来不及,因为我不知道我要写什么。所以我就告诉他们说,你看因为我要访问这些人,所以时间都一直推迟,但是没有人说,你现在要续约,就马上给你续,你懂吗?大家都很忙。
后来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够让我延后一点,给我两个月再来想一下,我到底怎么写这个故事。后来我写了一堆理由,所以我其实是只给你们讲说编剧那个过程,这其中有很多很多细节,需要去做去调整。
后来我推迟到1月,接到电话说,“那学姐不好意思哈,(如果再不交剧本)已经开始罚钱了。”
那时我不会知道,做了那么多功课,收集那么多资料,也会有这样的困境,因为抓不到主轴了。包括现在我也要一直面对这件事,比如说我现在在写一个社工的剧,也会有这个困难,对,这是我一直在面对。
但在那个时候,我剧本里面的另外两条线已经发生了。就是怎么疗伤,以及如何预防,这是最重要的两个结构的迈入。对,这其实就是一开始的脉络,也是所谓田野后的结构。
接着,人物设定,可爱的可恨的可怜的,每个角色在职场的样貌,在家里的样貌,我觉得都是扮演着很多不同的面相。
我觉得对编剧来讲,演员也是有很多种差异,比如说,有的演员就是那种一句话都不会改你台词,一句话都不会改;有的演员则是你非要说服他那个东西,让他自己念出来有感觉。每个演员的状态是不一样的。我其实会尽量在每一条线上,让每个人的立场都不一样。我会希望他们在讲话的时候会有一些不同的角度吧。
另外就是,如果我对于一个话题感兴趣,我会先进去,先去了解,去看书,去体验,去感受,然后去写,不会去想得奖不得奖的事情。
文吕莳媛
图 明星辰
部分剧照来自豆瓣及网络
该文来自吕莳媛老师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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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部剧的影评下,就有一篇某新闻的报道,出来唱反调。说这部剧是伪善。
很快就成为高赞。我觉得这很讽刺。
此文前面还在说,恶有大有小,说恶无法避免。好像有几分道理。后面就开始说,人们有权发泄愤怒。不仅完全违背这部剧想表达的思考,歪曲为“圣母洗地”。更是直接连自己的前半篇文章,都偷换概念。
看似理性,其实还是在为情绪找借口。说来说去,也就是想挑拨情绪而已。
我实名反对这个媒体的文章。
《我们与恶的距离》,每一集都会以网络上的留言作为片头。而那些留言,有的义正言辞,有的无脑发怒,有的宣扬暴力,甚至要把不相关的人都处死。网络暴力和不负责的言论,成为了新的恶。
这些恶,虽然小,但却汇集成一条大河,影响整个社会的走向。
最终,又再一次导致出一个极端。
人人都高举心中的圣旗,满面红光地走向罪恶。 有时候,我们与恶的距离,只差一个平庸的转身。
编剧创作这部剧的灵感,其实也来自于一个真实的事件。2016年2月28日,一名母亲带着年仅三岁的女儿“小灯泡“逛街。突然,一名男子冲上来,对着小灯泡连砍23刀致其死亡。
经调查,这名犯案男子患有思觉失调症(精神分裂),最终被判处无期徒刑。这起恶性杀人案引发了极大关注,网友群情激愤,要求将凶手立即处死。
但让人意外的是,小灯泡母亲的态度却是,坚决不处死凶手。
她向媒体表示:与其立即处死一个罪犯,不如好好了解这个人,是怎么一步步走向犯罪的。
他们在想什么? 为什么家庭、学校、亲人、朋友、社会,没能接住他? 我们要如何改善、预防? 我们能做的,难道只有继续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们能做的,难道只有继续速速执行死刑?
所以这部剧,并不是要“圣母”原谅凶手,或者凶手的家属。
完全不是。
这部剧并不是单纯的要去谴责一个杀人犯,或是讲一个杀人犯的故事。而是要全面的去分析,整个事情所有的因素。
加害者罪大恶极,加害者家属呢?是一概有罪,还是一概无罪?
你不知道,因为你不认识他们。
不认识,就没有判断。
不知道,就没有发言权。
出了案件要走法律,但是是不是泄愤之后,就能消除恐惧?
是不是消除了恐惧,事情就再也不会发生?
比如讲到媒体,这部剧就非常的专业。出了新闻,
有的媒体会无脑的报道,只为了更多的阅读。有的会确凿信息,之后才展开报道。
有的会引导情绪,甚至挑拨情绪,故意让群众发怒,好从中获利。有的会认真分析,针砭时弊,全面负责。
这一些,还有更多更多深入的讨论,我之前在《媒体,这才是真正的禁片》里,都已经讲过。
这部剧的初衷,只有一个。
就是宣泄情绪,并不能完全的解决所有事情。
相反,大部分时候这是一种逃避,逃避恐惧。
这部剧是让人们全面,清晰,理性的认识这件事——虽然让人类保持理性是困难的——但只有这样才能更好。
有些恶,不管再社会再美好,也会发生。但这不代表我们就不需要反思了。
更不代表群众就可以施加小恶了。
在这部剧的影评下,前面就有一篇某新闻的报道,出来唱反调。说这部剧是伪善。
很快就成为高赞。我觉得这很讽刺。看似理性,其实还是在为情绪找借口。
说来说去,也就是想挑拨情绪而已。
因为也许你没办法做到理性。要求每个都理性也确实很过分。也许你可以拒绝全面的认识,分析事情。但你不该说,人家试图思考,就是立场不对。只有宣泄情绪,才是正义。
人人都觉得自己是受害者,而不是参与者。
这让我想吐。
这篇短文是对上一篇文章的一个简单引申,不是论文,只是一点反思。
刚过去的周末,在家看完了今年很火的台剧《我们与恶的距离》,从精神疾病科普的角度来说,私以为这是华语圈至今最好的一部片子,哪怕是此前颇受好评的《人间世》在《与恶》面前也有点相形见绌。
当然,纪实与非纪实很难放在一起比较,但就思考的深度而言,《人间世》中关于精神疾病的那两集还是稍稍弱了一些,很多社会问题只是一笔带过,很多患者背后的故事(也许受限于篇幅)也只是浅尝辄止,让人惋惜。
当然,此前与剧组导演聊天,也知道《人间世》的重点是在于人的情感,并不像《与恶》那样“是要找出事实的真相“,就像片子里的王赦所做的那样。
作为法扶律师,王赦认为:与其通过死刑来平民愤,不如好好研究下罪犯是如何一步步成为罪犯的,从而我们才能从根源上去预防它、避免它,死刑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杀了一个李晓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千千万万个李晓明。
而更佳吊诡的是:片中的无差别杀人犯李晓明是精神病人,这就更增加了案件审理的复杂性。
《与恶》就是从王赦为李晓明辩护开始,在王赦试图揭开李晓明何以成为李晓明的过程中一点点展开,同时加入了加害者的家人、受害者的家人、王赦的家人、媒体工作者、精神病人、精神病人的家人、精神科医生、社工等等不同利益相关方的视角,为我们编织起一个人际关系的大网。在这个大网里,去反思善与恶的边界,更重要的是去实现善恶问题以及医疗问题的“脉络化“,把问题放到它的前后文里去看,去厘清李晓明及片中另两位精神病人的人生脉络,去辨识他们的精神疾病究竟是在怎样的人生际遇、怎样的社会关系、怎样的家庭氛围中一点点形成的。
正如片中做电视新闻的News哥所说的,《与恶》要的是“同理心“,而不是对善恶问题的“去脉络化“的随意审判,因为当你能够从对方的立场出发去感同身受的时候,就会发现故事从来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便会知道善与恶、好与坏、正义与不义等等二元对立都只是对这个世界的过度简化。
所以,我说:《与恶》是一出很好的社会医学普及片,因为它让我们看到的不是一个个孤立的、片面的诊断标签,或是一个个简单的、刻板的症状描述,而是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故事。而在前面那些标签里,在那些描述里,人的属性总是被抽离的,意义与脉络也总是被解构的。
作为医生,我们往往不知道,——也并不关心,——在疾病的发生发展过程中,除了生物学因素之外,有哪些社会的、家庭的、历史的、政治的因素也牵扯其中,因此我们的病理学只是生物病理学,却没有社会病理学的空间。
但是,一名手外伤或者头部外伤的病人可能是在工厂做工,而工厂却没有做好工人的安全保障;一名糖尿病足的病人下肢都快烂掉,血糖始终没有控制好,可能是因为要一人承担家庭所有经济,又要照顾家中瘫痪在床的母亲;一名精神分裂症患者出院没几个月又住了进来,可能是因为家中仍旧缺乏相应的资源去支持精神病人的长期康复。
在Michael Marmot的《健康鸿沟》一书里,他罗列了太多人群健康状态与社会经济梯度呈正相关的证据。从前,在美国,肥胖、糖尿病、高血压是富贵病,是富人得的,因为富人大鱼大肉吃得好,而现在,却反了过来,为什么?因为富人开始天天动感单车、普拉提,天天Omega-3、高纤维,而美国穷人却成了垃圾食品的最大消费族群。
我们也不知道,疾病对于患者及其家庭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们把那些无法解释的躯体症状(太多头痛、胸痛、胃痛患者都找不到明确的器质性因素)都揉作一团好不爽快地丢进精神科的垃圾桶里,却不问问他们究竟为什么会出现这些无法解释的躯体症状的。
当然,当代医学的去脉络化在一定程度上是工业革命后一切都以标准化与规模化为目标的社会的产物。此前,在读潘毅的《中国女工》的时候,我甚至有种感觉,这分明在讲的不是岭南地区流水线上工作的女工,而是大医院里的医生,只是对于医生来讲,他们所处理的不再是流水线上的商品,而是病房或者门诊病人。同样与女工相似,在大医院里,不管是谁,哪怕是主任,如果哪天不幸离世,没过几天也会有人顶上来。
人的消亡在这里是不足轻重的,有一点不可否认,那就是大部分的人都不是无可取代的,今天一过,明天一切又都会回归正常。
其实,各行各业无不如此。BAT等网络公司无非是所谓的“大厂“,IT从业者无非是“码农“。而当码农们在反对996的时候,007的医生甚至连反对的时间都没有。
20世纪初的汽车制造业出现了福特生产流水线,大工厂、大机械化生产开始取代原有的小作坊式生产,垄断组织逐渐形成。而20世纪初的医疗行业则出现了以约翰·霍普金斯医院为代表的大型综合性医院,于是就像刘易斯·托马斯在《最年轻的科学》里所写的那种精打细做的、服务至上的小诊所也就渐渐只是成了他对父辈的回忆。
我好友的爷爷是村里的老中医,我们时常聊起他爷爷的故事。上山采药,在家里自己研磨炮制,一个村子里的人生了病都来找他。而现在呢?甚至连中草药都已规模化种植。
在这样以效率至上的社会里,作为医生,连扒口饭的时间都没有,又谈什么“脉络化“、什么“同理心“、什么“服务至上“这种假大空的东西呢?
当然,职业分工的细化是可以谈到的另一个问题。就像前两天在朋友圈看到的另一篇文章所吐槽的,国内的医生经常要做杂七杂八的事情,所有事情都得医生来做,那么在时间有限的情况下,就只能先挑重要的做,那么相比病人的那些家庭问题、社会问题,自然对于医生来讲,治病是第一位的。
再回到《与恶》,在《与恶》里有一对夫妻档,很是有爱,两个人都在精神科病房工作,丈夫是精神科医生,妻子是精神卫生社工。我觉得,这部片子对于内地观众来说大概是了解医务社工这一职业最好的一部片子了。但大概许多人都对后者的工作很不熟悉,因为在国内比精神科医生更缺的是精神卫生社工。
就像片子里有次这俩人在病房里吵架,妻子说:“你就只知道开药,病人出了院以后的问题你就什么都不管。“丈夫说:“对,我就是负责开药的,不开药没有健保,医院还怎么运营下去。至于说那些什么家庭资源、社区回归,是你们社工的事儿。“
所以,社工很多时候就是在处理患者及其家属的许多家庭问题、社会问题,需要去帮助他们寻找出院以后的落脚点,需要为不同家庭匹配相应的康复资源。所以,如果在我们医院内职业分工够细的话,那么关于医学脉络化的许多问题实际上都可以得到分担。
当然,如果医生不重视这些问题的话,那么医务社工在病房里的存在也会几乎等同于零,但我们至今对于疾病的社会性仍旧缺乏重视。
还是以著名病理学家Virchow那句话作结:“医学是门社会科学,政治从广义上讲无非是医学罢了。“
看完台剧《我们与恶的距离》,我的第一感觉是:台湾真小。
小到像是只有一个律师,一家医院,一个幼儿园,一家奶茶店。
当然这是笑谈。
只有世界够小,人与人才总有机会遇见,复杂的戏剧性才得以上演。
世界越小,编剧的野心就越大。
《我们与恶的距离》讲述的,是围绕一桩无差别杀人案展开的社会众生相。
剧中的杀人者名叫李晓明,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
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里,他走进一家影院,持枪扫射,酿成了9死21伤的惨剧。
没有人知道他因何行凶。
这也是这部剧留给我们的最大悬念:一个人怎么会如此淡定地拿起枪杀死一群人?
本以为这部剧会告诉我们答案,可是在第5集的结尾,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在没有事先通知的情况下,李晓明被执行了枪决。他的杀人动机成了永远的谜。
这太让人遗憾了。
尽管李晓明死前留下了一封信,但我们却很难从他的只言片语里,了解他更隐秘的心理。
为什么说了解凶手的杀人动机如此重要呢?
因为真正的杀人者是“动机”,而凶手的肉身不过是执行者而已。
在动机不明的情况下,仓促地杀死凶手,实际等于让“真凶”永远逃脱了。
不管怎样,李晓明死了,受害者家属乃至整个社会都如愿了。
可事情就此结束了吗?
并没有。
凶手留下的伤痕才刚刚开始蔓延。
这个伤痕最先属于受害者的家人,他们失去了至亲,悲痛欲绝,要花上几年甚至一生去平复。
这个伤痕后来又在媒体的追踪和放大下,成了横在每个人眼前的一道疤。
这道疤的下面,藏着一条深深的缺口。
人最不能忍受“缺口”的存在,于是总要找到某种方式,把缺口填上。
既然杀死凶手收效甚微,于是潮水般的愤怒开始转移,朝着凶手的家人汹涌而去。
谁让他们和凶手流着相似的血液呢?
血脉相连,自然难辞其咎。
于是我们看到,李晓明的父母要终日忍受媒体的骚扰、网民的咒骂和路人的冷眼,最终,不堪其扰的他们躲去了乡下,过上了深居简出的日子。
妹妹李晓文化名为“李大芝”,外出谋生,想给自己换来一个清白的身世和一段崭新的人生。
可是,无论是躲还是藏,都逃不过命运的追杀。
好巧不巧,李大芝工作的品味新闻台主管宋乔安正是受害者家属之一。在得知李大芝的身份后,她派记者秘密跟踪,最终暴露了大芝的身份和家人的藏身之所,使得这一家人好不容易刚刚爬出深渊,又再次跌落其中。
那是整部剧除了凶手杀人以外,最让人感到不寒而栗的桥段。
它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人与恶的距离,竟然是如此之近。
尽管我们都能理解,宋乔安因为痛失爱子而满腹愤怒,她无法接受凶手一家过上表面安稳的日子,她要亲手毁掉这一切。可是,一旦她出手了,也就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从“受害者”的位置移开,坐上了“加害者”的席位。
这是让她无暇多想也始料未及的。
不止如此,片中的那些旁观者们、网民们,他们打着正义的旗号对凶手的家人恶语相向,放肆辱骂。
我也能理解这背后的心理,排除那些借酒撒风的心理变态者,我相信绝大多数人的出发点还是好的,他们基于一种朴素的同理心,由他人的悲剧联想到自己和家人可能存在的风险,于是感同身受地将愤怒发泄到凶手及其家人的身上。这一潜在的心理轨迹,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这是否意味着他们的行为就是对的呢?
显然不是。
这部剧要讲的其实是个特别简单的道理。
我把它看作是一部关于常识的剧集。
对于这部剧,我原本是无话可说的,因为它讲的太正确了,正确到早该成为某种共识。
可是,它在今日的爆红又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这些常识在当今社会仍然是稀缺之物,以至于我们每个人都愿意用“高分”来认可这份常识。
这个常识是什么呢?
用四个字就可概括:把人当人。
这是一切的基础。
只有把人当人看了,才有所谓“人权”的存在。
但是很多时候,我们并不把人当人看。我们会把杀人者看作恶魔,把凶手的家人看作恶魔制造者,把精神病人看作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当这些人被贴上了“非人”的标签后,我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对他们采取“非人”的对待,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把“正义”的奖状贴在自己身上。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恰恰是杀人者在行凶时的心理过程。
在凶手的眼中,被害者并不是人,而是某种欲望的工具。
凶手通过杀死他们,来达成内心隐秘的欲望。无论那欲望是复仇,占有,发泄怒火,还是满足变态的快感。
从这个意义上讲,当我们把凶手或其家人,由具象的人抽象为一种欲望的代号时,尽管那欲望很可能表面上很正当——比如我们想要消灭危险,获得安全——但其实我们在底层心理上与杀人者并没有什么两样。
我们都是在把人物化的基础上,企图消灭对方。
只不过杀人者用的是刀枪,而我们用的是语言;杀人者是让一个人死,而我们是让一个人失去生存的可能。
这才是我们与恶的距离,表面上相去甚远,实际很近很近。
近到你毫无察觉,就已经站在了恶的一边。
最后我还想就剧中的一个角色,再说几句。
这个人物是律师王赦,赦免的赦,一看便知是个帮凶手辩护的家伙。
说实话,这个人物并不讨喜,因为他太正确了,也太正气了,俨然一个新时代的“伟光正”形象。
在他的身上你也看不到任何弧光,而只能看到一条笔直的高光。这也使得这个人物缺少了些魅力。
或者这么说吧,他是一个典型的理想主义者。他秉持着对于人权、正义、真相的信念,一心要和这个扭曲的社会死磕。为了保护犯罪嫌疑人的利益,他的处境比李晓明的家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家人也一再受到威胁。
这样一个人,在当今的社会里自然是不讨喜的。
人们会骂他傻、轴,不会变通,不懂得审时度势。
但我想说的是,我喜欢这个角色。因为他做了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我觉得一个正常的社会,就是我们不逼迫任何人做出牺牲,但当一个人自愿做出了牺牲时,我们至少应该鼓掌,而不是说风凉话。
这是底线,不是什么高要求。
也只有这样,每个人都把人当人,并对那些为了早日实现一个“把人当人”的社会而付出努力的人报以十足的尊重,我们才能真正拉开自己与恶之间的距离。
了解台湾现况的人都知道,什么是台湾价值观,里面的很多比如里面的废死,为了解死刑犯不停奔波的律师,不顾人质安全,媒体现场直播抓捕。在为了收视率做低俗新闻,但又想确保信息真实度的新闻责任感之间纠结的品味新闻,其实都是台湾现状。 该电视剧为了体现真实的氛围,请了著名台湾最敢说的节目主持人李晶玉现场模拟精神病鉴定的政论节目。此剧由几个真实事件改编,质量说实话吊打了很多大陆剧,毕竟大陆剧现在很少有这类实事类的电视剧,还处于一窝蜂拍傻白甜式的肥皂剧的阶段。 但是,虽然电视剧将这些情节展现得非常严肃,然而这并不是事实,真实案件的加害者并没有妹妹,这个故事巧就巧在加了这个角色,显然这个角色是为了烘托废死立场而设定的。 这剧另一重要角色媒体,最臭名昭著的标题党就是从香港传到台湾后发扬光大,对的就是那个就是做彩色鲜艳大版面的🍎报,某种意义上说,台湾新闻氛围是它带坏的。以至于台湾网络媒体作过一篇报道,台湾媒体评论IQ30的讽刺文。网络酸民有句最刻薄的话讽刺台湾媒体:“今天不读书,长大做记者。”(这句话其实应该从大陆天涯台湾板块传过去的)其实不是因为他们真傻,一切都是收视率点击量,这点跟大陆网络媒体,自媒体半斤八两吧。这使他们很多报道内容没有下限,这使台湾媒体处于一种无厘头式的癫狂状态。 在选举制度下的国家跟地区,自由民主自然的被商业媒体垄断,无政府主义的自由思维一般都是从学者论述,到媒体发扬光大,口口声声的喊着反对政府无能不作为,要反体制,其实这些媒体就是体制的一部分。自由主义的媒体仅仅是将媒体的公权力扩大化。作为选举制度中的第四权,唯一问题是它们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监督部门。这就是制度设计的矛盾之处,作为体制中的第四权者,自然是体制内的公权力部门,但没有监督部门,自然滥用权利了,但媒体作为言论自由的捍卫者,如果运用公权力对其约束,这本身就反了体制。 商业媒体收视率是电视台唯一生存的法则,而小小的台湾竟然有上百家媒体拥蜂而上,这么小的市场,为了生存各种没底线的故事都会报道,目的就是吸引眼球。都说媒体监督政府,关键问题是谁来监督媒体,这就是台湾乱像的起源之一。 这部剧展现了台湾媒体的生存困境,也展现了台湾价值观,比如政客节目上最经常出现的恐龙法官,废死联盟,把精神病院盖在热闹的居民区等等。 另外里面的几个主角的价值观都是绿色政治人物倡导的东西,并不是它们不好,而是这些倡导不切实际,不能解决问题。导演对台湾环境的写实至少在电视台职业展现上可以说是纪实的。 同样,里面的主要人物角色其实都是非理性的,不是不可信,这是一种现实状态,一种小确幸的傻劲,这个电视剧把它做成了招牌。 比如,律师自大认为自己可以通过了解死刑犯的过去就能杜绝这类屠杀发生,这是社会工程,任何一个团体或者一种职业都不可能单独做到这些。电视剧中,这个律师上了不只一次政论节目,剧中这个角色有意思的就是在上节目的自信跟现实中自卑心态鲜明对照,体现在剧中见岳父岳母上。显然这个角色的自卑来源能娶到跟他身份地位不匹配的女人。 他做了大量跟工作职务要求不符的事情,显然有冲撞法律体系冲动,这类冲动的律师,又常上政论节目,那就有着显而易见的从政欲望,这符合台湾从政三大行要求——农业,医生,律师。不过大陆这边把企图冲撞法律边界的称之为职业讼棍,这类律师在没到社会转型需求的时候,成长空间不大。 这部剧表达的是现实,也表达了价值观盲区的迷茫,整部剧看着挺憋屈,整个人陷入无穷无尽的压抑状态,最痛苦的是,这些问题无法解决,一集延续到下一集。感觉这是一种集体的无意识压抑。 我个人认为这是一部表达价值观困惑的剧,并通过一起真实案件将这种困惑表达了出来。这是追求的价值观跟社会现实脱节的困扰,在这种困扰中,社会其实在原地打转甚至后退。 最后,还有个真实荒唐的事情,台湾一号女领导把这部剧当政绩宣传并在Facebook推荐,老实说,这部剧其实隐含着对台湾现状的摇摆姿态,而否定只有两个原因,要本土,却并不本土。追求价值观,但没有价值。
我们与恶的距离,就在于是声讨恶人,还是声讨恶。
从滴滴事件到红黄蓝到房思琪到胜利酒吧到更多每天刷新在微博热搜的事件,这几年关于社会刑事案件引发群众情绪和价值导向,有太多话题值得探讨了。有“刻奇”,围观者自我感动到不行并聚众煽情;有污名化,卷入事件的每个个体都即将被更大的名词代替来加入讨论;有“健忘症”和“娱乐至上”情绪,上一秒义愤滔天的群众下一秒即将被肤浅的娱乐消息吸引注意;有媒体职业道德的探讨,是否权力和金钱可以随意抹掉或支配媒体的声音。这些案件,活生生血淋淋,稍加整理都是最好的影视剧题材,也都应该借助影视作品的性质来引起更强烈、更广泛、更专业、更具有辩证态度的社会关注。台湾编剧的抱负、业务能力和社会责任感我们看到了,大陆的编剧基本还在风花雪月和家长里短一地鸡毛里昏睡不醒。
台剧质量都已经拍到这个深度了,国产剧还在拍什么家长里短,情情爱爱。。。。
根据台湾的社会事件及律师真人原型做剧本改编,剧情相当紧凑,每一个角度的痛点都相当真实有力
如《大卫·戈尔的一生》探讨法律和人性的矛盾,又如《聚焦》《夜行者》展现媒体人的真实写照。律师为杀人犯辩护,人们就骂他没有良知,甚至对他泼粪。其实,和发泄愤怒相比,还原真相更加重要。每件案件发生时,我们都需要一个冷静的人,能客观中立地查清真相,不包庇罪犯,也不夸大事实。记者为了收视率不播人们真正关心的新闻,而去播博眼球的新闻;为了流量和热度,还没查清真假就播假新闻,甚至可以为了发一个假新闻耽误女儿的生日;捕风捉影,以讹传讹,传来传去把导演拍电影传成了精神病挟持儿童……律师未必都是为罪犯洗白,记者也未必说的都是真的。正义和邪恶只有一步之遥,因为绝对的善和绝对的恶一样没有人性。极端的善,何尝不是另一种恶?去年一部《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今年一部《我们与恶的距离》,台剧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思聪这条线拍的太好了,我们都有类似“为什么是我啊”这种时刻,没法讲,burnout过后还是要继续。我们也跟思聪一样,需要找到一个方式自洽。新闻跟历史一样,都有自己的态度,要认识到这点,我们每个人也是立场大于理智,换做自己是被害人家属只怕会更不理智。很喜欢news哥,男人真实的善良。I’m excited for the rise of AI because it will either make my life easier or kill us all and both of those seem like pretty good options at this point.希望能向news学习,不愚蠢的善良,但也不放弃善良,把握自己度,平凡人的平凡生活已经是一张lottery了。
我真的太喜欢应思悦了,一个女性的温柔和坚韧被发挥到了极致。就像一根单薄的皮筋,柔软却能紧紧拥抱每一个她爱的人。她说想要找一个能接受我爱的人和事物的人结婚。
第五集末尾部分炸裂。吴慷仁让我起鸡皮疙瘩,震撼。很多人说不喜欢他的角色,什么太过理想,我一点也不觉得。人生的多样性造成了思想的多样性。平坦顺利和睦普通的家庭出来的人怎么能理解从小在恶劣的环境中长大的人的思想和理想呢。平常的人连碰到精神病都要躲很远。因为怕因为未知。却有愿意去搞清楚背后原因和别人经历的人。我们不是这种人,但请不要妄加评论这种人。
可惜,生活多半只有前9集,不见得只要努力就能有第10集。
我想给五星 打这五星的原因是我一直希望有这么一部国产剧能关注那些可怕凶杀案后走不出案件阴影的人 终于台湾把它拍出来了 并且还这么用心的在关怀着里面那些深受伤害的人 我希望它能爆 ps 大陆争点气啊 台剧都拍得这么深刻了 结局尽管被一部分人说俗套 但是我喜欢这结局 不出意外年度华语最佳
终于有一部说国语的剧,不是煽动一群人对另一群人的偏见,而是剖开每一个个体,你看到的不过是每一个人的不幸。只有一种声音的世界才是恶的最佳培养皿。当我们能接纳他人身上的复杂性时,我们才会明白和接纳自身的脆弱面,看到勇气和恐惧是可以并存的,明白阴暗不会阻止美好。比恐惧更恐惧的是恐惧本身
這始終是我一直關注的題材,血是如何冷卻的呢?每一個孩子剛出生都跟白紙一樣,這些殺人犯一如契珂夫所說的「冷漠無情是過早的死亡」。
贾静雯好美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不拖拉节奏紧,没有十层滤镜美颜,前年的《荼靡》到这次《我们与恶的距离》,与台湾相比,越发觉得大陆剧总是这样动辄五六十集的长度,大半时间在扯皮废话都要归咎到电视行业制片人编剧的养猪流,既然随便拍拍就有收视率,剧情再烂制作再粗糙都有人看我干嘛要认真拍好剧啊?冯小刚说得对,就是有辣鸡观众才会催生出一大批辣鸡电视剧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可能因为,你比较勇敢。”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人文关怀。
我们离恶最近的时候,是别人看不见你的痛苦,你就想狠狠报复社会,把暴力发泄在弱者身上的时候;是你看不见别人的痛苦,只把它当做猎奇谈资的时候;是斤斤计较,巴不得和身边人的困境撇清,只想保全自己利益的时候……而消除恶的唯一途径是理解,陪伴,担当,用心找到痛苦发生的源头,融化它,告诉它,我看见你了,你可以消失了。
民众在斩草,政府在除根,媒体在浇水,只有王赦在研究土壤。
什么是正义?什么是人的权利?哪些人有权利享有?哪些人被排除在外?评判善和恶是否合用是非的标尺?媒体和公共讨论应该持有怎样的底线?社会对于个人的重塑应该给予多大尺度的宽容?——惊讶于这部剧讨论问题的勇气和理智,这种理智源自某种坦诚:既然了解了整个社会正在经历的问题,那么,我们好好聊聊看。而反观内地的电视剧市场就会清晰地感受到:不管是有意还是迫于压力,在这几年频繁发生、广泛讨论的社会事件面前,它们通通选择了背对现实、避开真相,然后,娱乐至死。
台剧都玩到这程度了我们的国产剧还在玩滤镜玩美颜玩恶心!
怕是金钟奖预定了
大陆编剧好生学一哈看看别个湾湾的现实题材就是看得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