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怪物》:暴力──大廈發出聲音,或,聲音撞向大廈
大廈:現代性的缺口
《怪物》的重要場景:大廈,是現代文明的產物,高高的豪華的住宅,象徵著現代文明的進步,受人景仰:方中信不惜用四百五十萬買一個舒適的家。然而華麗背後,卻是千瘡百孔。《怪物》的最重要場景,是大廈的罅隙──不為人知的空間:電梯糟、冷氣糟、垃圾房、水缸等。罅隙,正表現了文明的裂縫,更重要的是指向現代社會人與人之間的疏離:舒淇被認定患有精神病、住客最希望是房子升值。導演向觀眾揭示以語言建立的象徵秩序與真實世界存在著永不能填補的缺口,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活在永恒喪失之中,我不可能感受你的傷心、恐懼、愛……正如你不能感受我的。
在這個顯明的大背景之下,林嘉欣飾演的怪物的位置便相當明顯。林嘉欣悲慘一生,當所有關愛她的人都死去之後,一個存於警局內的官方資料檔案能代表什麼呢?現代文明擁有美麗的外衣,但外衣裡卻存在著無數缺口,是人間深淵。如果大廈作為現代文明/知識/科技/理性的重要符碼,則怪物是這秩序機械中的蟲子,正默默地,在一個神秘的角落破壞現代性空間:她成為反現代性的幽靈,無處不在,總會折回住客的凝視成為主體:最後她毀壞大廈電力裝置(輕而易舉打破現代性幻覺)。除此以外,怪物的出現,同時表現了空間的多重性:私人屋苑的前身是木屋區,那有人記得逝去的綿綿細語,深長故事?怪物便隱伏在暴力的現代性發展裡,對抗著一股霸道的社會聲音。
聲音撞向大廈
《怪物》的勇敢之處企圖用聲音填補這些隙縫:聲音彷彿流向大廈每處角落,觀眾直接由聲音直搗角色內心。
因此,《怪物》相當重視聲音處理:門的開合聲、電梯的升降聲、於冷氣糟爬行時的低音、電梯糟的聲音穿插於追逐之間,直接聯繫恐懼;當兒子被擄、丈夫重傷,舒淇用手指力抓醫院玻璃窗,那聲音準確地表現不知所措、惶恐、甚至絕望;孩童的搖搖聲音指向童真、童真的引力及其消失。在電影最後的部分,舒淇與林嘉欣的近鏡交叉出現,林嘉欣的時候背景清靜無聲;而舒淇的時候則為滂沱大雨聲:林嘉欣從自己的世界走出來,心如止水;舒淇仇與愛交雜,她依然希望捉緊什麼。可是值得留意,結局這段的重要性在於提醒我們,《怪物》的最重要主題:暴力。
暴力無所不在
現代性的暴力,是電影中的大背景,可是這種暴力大家早已耳熟能詳,而《怪物》亦不甘重複。導演相當精彩地把暴力推向極致,暴力變成無所不在之物。建設是一種暴力,語言是一種暴力;但與此同時,聲音也是一種暴力:觀眾不得不聽;甚至懷舊也是一種暴力;愛,同樣是暴力。
實際上,《怪物》充滿了暴力的細節:政府強行收樓──警方的理性總是對的,時間流逝,林雪飾演的幹探依然以暴力不斷抑壓舒淇(一個母愛的代表);狗咬斷林嘉欣的手指,而林嘉欣把狗打死;更深刻地,林嘉欣憶子成狂,以暴力的形式實踐愛,襲擊方中信、擄仔別人的兒子;到最後,導演進一步肯定愛是暴力的一種,舒淇不停掌摑、搥打林嘉欣,甚至想殺死她(兒子推開舒淇,暴力的陣地由林嘉欣轉移到舒淇身上):即使她完全沒有反抗,舒淇卻不停手。直接天真的孩童的哭聲撞破暴力之網,一切仇恨彷如交叉而過,是消解,是醒悟,還是不了了知?實際上是眼明心酸。
無疑《怪物》肯定了缺口的存在。林嘉欣一生悲慘,最後站在天台邊緣舉高雙手向天求索,自然得不到任何回應,唯有以死反抗命運的暴力;但與此同時,這裡亦表現了執迷的懷舊與眷戀,即使深如林嘉欣手上的印痕,似乎最終只會走向淒涼結局。新與舊、愛與恨等等之間的裂縫,似乎無法溶解,我們就只可在那合家平安的燈籠和圍坐共存的時刻(或許只有一剎),好好珍惜暴力的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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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周前,许奶奶课上讲社会设置的基础在于公平与正义。说到要使最少受惠者产生最大程度的认同感问题时,举了影片《怪物》为例。而当时我所仅有的关于《怪物》的印象,还完全停留在娱乐新闻里对林嘉欣如何颠覆形象打造毁容造型,又或是两美女片场不和传闻的大肆渲染。许奶奶略略描述故事情节,没细说,推荐我们都去看看,留话一枚:这片子还是挺深刻的。我当时心里就嘀咕,港片嘛,反正再如何包装也都还是为娱乐大众,不是搞笑就是恐怖,腻都腻味了,还能谈深度?
可是现在,我不得不打消以往对香港商业片粗劣浅薄对观众阿谀拍马的固有偏见,我得承认,《怪物》它打动了我。它所呈现的勇敢和力量令我肃然起敬。这勇敢,是一个母亲为寻找儿子奋不顾身的勇敢,是演员不惜牺牲形象的勇敢。这力量,源自编剧导演敢于直面拆迁这类敏感社会问题的勇气。尽管,票房和市场的压力逼迫,使得内中深意被隐于恐怖外衣和母爱光环下,但好在拷问现实的力度却并未被转嫁至无形,反而更强悍了。眼看着堂堂社会,把好好的一个吃稀饭咸菜也能幸福微笑的女人摧残得从正常变得非常,从凡人变成怪物,我相信任何一个仍然心怀良知的人都不会无动于衷,都不得不在唏嘘感慨过后陷入反思:是这个怪物女人可怕,还是她生存的环境更可怕?
阴森寒冷的下水道,小男孩在水里闷的憋气晕过去了,怪物女人把他紧紧搂在怀里死命朝其嘴里吹气人工呼吸;在天台,小男孩遭大狼狗袭击,怪物女人不顾一切扑过去,奋力挣扎,手指被咬掉痛得鲜血淋漓也要保护住孩子,挥拳将狗打死,自己却差点失了性命。还有那三顿饭,起初是一家三口,虽然吃得甘苦却也其乐融融,而到最后,就只剩下林嘉欣一个人划着空碗拼命往嘴里扒,咬瓶盖磕的嘴巴鲜血直流,此时,镜头打向屋檐上那个随风起舞的“合家平安”挂符——多么大的讽刺。我不觉得这个女人傻,亦不觉得她心志出了问题,我只是为这个摇曳在风中的破败木屋,为这个失去一切的她而揪心,为奔走无门的现实而担忧。政府强行征收土地,数万底层人民流离失所。偌大的社会,却惟有大厦迂回幽暗的下水道,才能给其一个容身之所!这一问题,不只香港有,到处都存在,新闻中所见才不过皮毛,大批抗议举动其实都被压制了。
所以,如果是怀抱着猎奇心理遭罪心理,打算去考验看看自己承受力究竟如何的话,那么抱歉,结果可能会让你很失望。大部分镜头是暗光,只有在怪物女人显露怒色凶悍的眼神之时,才稍稍有那么点惊悚气氛。大部分时间里,你感受到的,都只是她的拳拳爱子之心。一个失去孩子的可怜却又伟大的母亲。
现在回过头想想许奶奶的话,或许是最好注解:只有弱势群体觉得公平,那才是真正的公平,否则公平与正义——社会稳定所基于的最普遍价值观就根本无从谈起。
又想起某天坐车经过鼓楼广场,巨幅广告牌赫然高挂:零能耗六星级豪宅,均价350万。若不是后座两年轻女老师的惊呼,迟钝的我,离买房供楼的实际问题还很遥远的我,怕是日日来往穿梭也不会在意这明目告示。一面在标榜着奢华,一面却有更广大的利益被损害被倾占被剥夺群体的存在。这个社会,又何来和谐之有?
3 ) 沉重的母爱
正襟危坐看完了《怪物》,心沉重得提不起。
抛开发行方对林嘉欣惊世骇俗的造型大作文章的宣传,抛开影碟封套上《救命2》的噱头,其实导演只想朴素地讲个故事,一个关于母爱的悲惨故事。
乔迁新居的舒淇无疑是幸福的,脸上不自觉会流露出一种淡淡的满足,有一个体贴的老公,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夫复何求?但这种幸福并非无懈可击,而是暗藏危机。舒淇有些封闭,一和外界接触脸上就会显出僵硬的表情,甚至结婚多年依然无法和婆婆沟通交流。在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一只手拽着消失无踪后,她开始被自责和悔恨包围,在丈夫也遭遇袭击生命垂危之时,她必须独力面对困境。
林嘉欣曾经是幸福的,虽然她住的是简陋破旧的棚户,吃的是粗茶淡饭,但和舒淇一样,她的脸上也笼罩着一种淡淡的幸福。(什么叫幸福?请注意林的丈夫手中的那碗浅浅的咸菜吧。)可是这样的幸福只是昙花一现,因为房屋拆迁问题,在和政府的对峙中,丈夫活活被火烧死,接着儿子也意外地葬身于坍塌的重物之下,这个失去了一切的女人依然固执地在桌上摆上三个空碗,维持着已经不再的幸福,直至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应该说林嘉欣一出场,是让人惊惧的,甚至是厌恶的,但随着剧情的推进,恐惧厌恶全都变成了同情和悲愤。
在孩子的归属问题上,这两个母亲是敌对的,可是当舒淇身边的人向她投来或可怜或鄙夷的目光时,当警察对她的求救冷眼以对时,同样的困境让这两个母亲都选择了不顾一切的对抗。镜头开始放慢,在舒淇和林嘉欣之间不停地闪回,让这两个社会地位迥异的女人的命运惊人地重叠在了一起。楼顶对峙那场戏,虽然几近疯狂,但疯狂过后,在滂沱大雨中只是跌坐着两个颓然失神的女人和一个失声痛哭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幸福的,他在生命中享有两个母亲对她最无私、最纯净的爱,而这两个母亲却无一例外均是身心伤痕累累:舒淇在楼梯上跌破了膝盖,林为救孩子被狗咬断了一根手指;在楼顶,舒淇紧拥孩子,却三番五次地被推开,孩子已经不认她了;而林嘉欣也在最后终于清醒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编织的梦,孩子并不是自己的,自己已经无家可归了。
有一句话,在剧中出现了两次。孩子问:“妈妈,你会不会不要我?”“就算你不要妈妈,妈妈也不会不要你。”第一次,孩子无心地问,舒淇甜蜜地答。结尾再次出现这番对话时,林嘉欣的声音重叠在舒淇的声音背后,仿佛孩子生命中的另一个守护天使。
4 ) 階級矛盾如何調和——小論《怪物》
在驚悚片這種電影類型中,恐怖的他者是驚嚇元素的重要來源。而尤其當驚悚片嘗試為恐怖的他者尋找行動的原因之時,我們往往可以從中看見階級的衝突。
恐懼乃因共在
半舊的港產片《救命》作為驚悚片大概算是平平無奇,但它奇異地顯示了一種中產階級對低下階層的恐懼態度:李心潔飾演的富家小姐瘦弱,且有令她羞恥的先天疾病(腎病令人有體臭因此羞於性交)、天真得接近不能處理日常生活。相反,林嘉欣飾演的綜援女子狠辣堅毅、成熟冷靜、不可捉摸。影片的曖昧態度在於,它為林嘉欣尋找了令人難以略過的行兇理由:她申請綜援備受白眼、她是為了醫治母親的腎病而偷腎賣錢而母親最後仍然不治、她成為李心潔男友的性對象但他一邊操她一邊叫她賤貨。饒有趣味的是影片「驚悚」的高潮:李心潔在狙擊林嘉欣時反過來擔當殺手位置,而她無能依舊,林在徹底贏了李並取出李的腎之後,卻自殺了——李得以續命是因為有了林的腎。李得知後歇斯底里地尖叫。
這就是《救命》複雜怪異的最深的恐懼:作為恐怖的他者的低下階層,可以將文雅的中產階級變成惡魔;而到最後,前者依然犧牲了自己拯救後者,這種犧牲作為欠債形式,將於中產階級同在,令後者原有的精緻平穩的生活變色。
對峙的恐怖
如果《救命》是以負面的方式演繹兩個衝突階層的共在,那麼鄭保瑞的《怪物》面對問題的方式則更為正面,和現實主義。仍然是林嘉欣——這樣玉女型的演員會成為恐怖他者、低下階層的代言人,實在是趣味盎然的現象——,這次是一名木屋區遷拆的剩餘幽靈,她的丈夫在抵抗政府收回木屋時,引爆煤氣自殺抗議。半瘋的她與兒子堅持留在木屋區(我無法不想起我從未進入的大磡村),撿垃圾充饑而堅持煮家庭式的飯餐。兒子在外出覓食時被大石砸死,林便完全瘋了。她變成一隻可怖的怪物(化粧ok有說服力),在木屋區清拆、建起「新世紀豪園」之後,仍然隱密地留在大廈的電梯槽、垃圾房、冷氣糟內,自由來往,無人知曉(電影不斷強調她攀爬水管,那大概就接近我們想像的輕功)。
而舒淇和方中信則是經多次睇樓之後,以銀行按揭的方式買下了價值450萬的單位。導演對那種現實迫人、建立寧靜的小小家園的夢想及負擔顯得相當理解,探員林雪說,你做按揭,就算綁票你也沒錢給。舒淇等是以這樣無辜的方式,霸佔了林嘉欣的家園。舒淇的兒子子路實體化了兩方的矛盾——他長得很像林嘉欣的兒子文仔,於是林擄走了他。而穿碎花長裙的少婦舒淇在尋子的過程中失去了丈夫,並被警方認為是瘋婦、所有麻煩的來源,她孤立無援。
覆述劇情到這裡,大家不難發現導演對對立的兩方都抱有同情。鄭保瑞並沒有迴避兩方的衝突,也沒有迴避衝突中的暴力——影片其中一個令我和朋友一起驚叫出聲的畫面就是,當舒淇在黑暗的畫面的右方尋找林嘉欣,林嘉欣突然出現並佔據畫面左方,畫面平均分割並伴隨著雙方的尖厲嚎叫。香港現今最大的恐怖就是衝突的階層在同一空間中面對面的對峙。
調解
而鄭保瑞的善意和誠意則在於,他不止於發現,他還嘗試提出調解方案。而且方案還有兩條。一條是思考性的,另一條則是排除思考的。
排除思考的一條自然比較感官又劇力萬鈞。子路被林嘉欣拘禁多時(林還抱著他在水管上爬),尋機逃走;另一方面,舒淇找來的大黑犬則瘋了一般狂吠著從遙遠的花園疾奔往子路所在的頂樓(可憐的舒淇完全跟不上);當黑犬衝開鐵門,子路也正奔向鐵門,鐵門一開,突然間子路被黑犬撲倒在地,相遇逆轉為捕捉,拯救變成狙擊,生機只是殺機(可能是因為他身上已經有太多林嘉欣的味道)。這時追蹤子路的林來到現場,微一躊躇,狂叫一聲便撲倒了黑犬(姿態與黑犬相同),與之扭打起來,拯救了子路。小孩瘋狂的哭叫、瘋婦的嘶喊和獸的猛吠構成了巨大的衝突漩渦,迫力驚人而理性無立足之地。最後,黑犬咬斷了林的手指,林打死了黑犬,而子路則把原有的恐懼對象,當成了傾訴恐懼的親密對象。狂暴與死亡的風暴捲過之後,認同才得以重組、突破固有脈絡。文靜的舒淇姍姍來遲,只有自怨自艾的份兒。
思考性的調和方式,則比較溫婉。舒淇發現兒子已經認同了林嘉欣,換言之她徹底地失去了兒子,便變成狂暴的攻擊者;而林則在神啟式(她丈夫顯靈了)的領悟與自省之後,變得柔順而空洞:她不再執著於小孩的實體,反而希望透過死亡去接近丈夫和兒子。暴雨的天台上一切衝突得以調解,林溫柔地取下舒淇手中充滿殺意的角鐵(林自己原有的武器亦為角鐵),疲憊的兩個女人對坐,而最後舒淇衝過去抱住哭泣的兒子(他因林嘉欣被攻擊而哭叫),林則墮樓而死。這裡必須補充的是,調解衝突的方式不但是強調對立雙方的經歷相同;舒淇一直重覆著林的遭遇——失去兒子和丈夫、家園被毀、封閉、被警察逼迫、被當成瘋婦,但舒淇仍然堅定的說:我知她是個好媽媽,但她現在搶了我的兒子!這確然是非常現實的感受。
那麼調解的關鍵在哪裡呢?片末舒淇和林嘉欣的重疊聲音唸出舒淇的對白:「即使你不要媽媽,媽媽也不會不要你的。」她們都執著於同樣的失去和匱乏。關鍵在於著眼點:著眼於「擁有」我們將永遠陷於源自客體不足的衝突和矛盾(香港地小人多、兒子只得一個),然而著眼於「匱乏」我們或許能夠真正互通(失去兒子、失去安居的家園),這是對於現象的思考方式的問題。這就是鄭保瑞的現實主義的洞見。
5 ) 极度喜欢
不得不看的电影
两位我最喜欢的女演员同时出现在一部电影
给了我不得不看的最大理由
没想到导演会找到这么个题材去体现母爱
林MM的造型————恐怖
并不能说这是部恐怖片
电影的恐怖也只是在她的造型上面
甘愿把自己弄的如此丑陋
会不会让她离金像奖更近了一步?
看的时候,居然不停在心理说赞
真演的太好了
舒淇
最近电脑里的电影都是她
感觉沉寂了很久
又突然有了股力量在今年爆发
林的造型太令人难忘
会不会让别人忽略了淇的表现
电影的内容不说了
不过看两大美女飚戏的感觉真是爽
酣畅淋漓
6 ) 《怪物》:一个女子的终极悲情
《怪物》:一个女子的终极悲情
(文:火神纪)
悲情,沉重的悲情。
也许是因为《狗咬狗》中独特的个人风格,所以突然想起了郑保瑞去年的这部《怪物》。——火神纪。题记。
我总固执地相信,所有的恐怖或者惊悚电影其实都是些悲戚的故事。这也许也是我一直以来喜欢这种类型片的原因之一吧。因为悲戚,所以惊悚得凄美。
鬼怪之说本来就是虚无飘渺的臆念罢了;而之所以成鬼怪大都因为生前积累了太多的怨恨。怨恨积聚的过程,其本身就是悲剧酝酿的所在,因为所有的人们本来都是无嗔无恨,只有当某些遭遇带出的压抑而后成了嗔怒,再成怨恨。
恐怖或者惊悚,不过是借着一些光怪陆离的摇晃不定的镜头来翻出那些陈年的旧事。鬼怪的虚无只是徒具其表的浮华,而真正想表达出来的都是浮华下面低沉的哀怨或者悲凉。
于是我更固执地认为,越是有惊悚恐怖的效果的电影,其底蕴总会越显得悲哀。
无疑这部电影是很符合我的那种固执的武断式的遐想。就算这只是一部并不怎么恐怖的电影。然而悲凉,悲凉得无可厚非。
电影里的演员表现也挺出色的。第一次看到舒淇饰演母亲的角色可圈可点,而方中信显然戏份不多,可是也算中规中矩。
而最让我欣赏的应该算林嘉欣了,一改以前清纯可爱的造型而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精神病人,这方面应该是很有突破了。从一个花瓶式的偶像派成长成一个实力派演将,这样的改变总是需要一个转型的过程。
也许,这部电影之后,没有人会忘记香港电影里还有这样的一个女子,可以是清纯得让人心碎的女子,也可以是肮脏得让人作呕的女子。
电影里叙述的是故事其实并不新鲜。木屋区的改建,大时代变迁造就的小人物悲剧。豪华的新式住宅区带着一种繁华下遍地尸骸的惊惶贯穿在整部电影里。也许并不是有什么警世的隐寓,而仅仅只是对旧时代的追忆和留恋。
电影里那些有关木屋区的片断拍得很美,像一家三口温馨的早饭,门口“合家平安”的灯笼以及忙忙碌碌的身影,还有物质上贫乏却相互爱护扶持的细节描绘都显得很唯美。
我记得那些镜头里林嘉欣脸上幸福而淡淡的微笑以及满足的安逸,就算这种安逸只是暂时的。这些镜头里更多的也许是一种悲悯的怜惜,唯美也许就是这样被转换成悲情的。
因为我们都知道这些唯美的镜头只是很短暂的一段,而且马上就要因为木屋区的改建而成了泡影的时候,这些镜头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冰凉透过屏幕进入到视觉再进入心里,看这些镜头的时候我总有一种很悲怆的不安。
豪华的建筑下面带着一种冰凉的腐臭不停地袭来。那股味道跟林嘉欣爬行的下水道和中央空调的通气管里的味道会不会很相似呢;没有人知道。
郑保瑞似乎很迷恋这样的表述手法。最贴近肮脏的描绘总是能够震憾人心的。因为这种肮脏并不是完全不存在的,所以又显得很贴近生活。
我不记得曾经有多少次在曾在路边见到不停地翻垃圾筒找东西吃的人,生活所迫,为了生存,其实人性可以低劣的程度往往是我们这些还有闲情逸致看电影的人们所不能想像的。然而郑保瑞把这一切还原到了镜头里了,我还记得林嘉欣拿给孩子吃的那个发绿的苹果,我看到的时候居然不是感觉恶心,而且居然有种温馨的感觉。
原谅我。可是这种温馨并不是没有来由的,试想像一个其实已经歇斯底里的只为生存的没有理智的人,可是会因为母性膨胀而去翻吃的东西给一个自己之外的生命体,这不是理智的作用而仅仅只是本能,母性驱使的本能。
很多时候,理智总是限制了我们感动的神经,而这种动物性的本能总更能唤起我们那结已经被我们自己淡漠了的感触神经。于是感动,来得如此不可思议。
这并不是一部恐怖惊悚电影,我觉得这更像一部文艺剧情电影。
林嘉欣丈夫的意外之后,林嘉欣的意识迷糊和理智丧失,是女人对爱情有信仰;儿子死去了之后,那种彻底的自我迷失,是一个女人母性最淋漓直面的描绘。
这样的电影如何能是恐怖惊悚题材呢。更像是一个女人一生悲凉的写照。
舒淇儿子和林嘉欣儿子的模样相似唤醒了林嘉欣的残存意识。于是一个女人从一个完整幸福的人到无理智的动物性再回归到人本身的两次转换,合乎情理。
如果说舒淇的濒临疯狂是母性使然,那么相比起林嘉欣的母性,这样的母性带出的悲情就远没有那么强烈了。一个本来带有点轻微自闭的母亲突然因为失去了儿子而开始主动地接触身边的所有人,不停地向邻居以及警察寻求帮助,这的确是母性伟大。
然而,这样的母性依旧还停留在理智之内,理智之外的本能更让我们感动。
子路或者小文的倒戈似乎也已经脱离了理智本身。那依旧也是一种接近于本能的依赖和迷惘。并不存在不合理的地方。
一个本来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经过了数次惊吓,而且不是一般的惊吓,最终氓灭了的理性是很有可能的。而被狗扑倒了之后完全无助躲在角落里痛哭,这时候的子路已经没有任何可依靠。
林嘉欣的舍身相救,其实他已经看不到了。因为他没有办法看到任何东西了。因为惊惶。断指后的自我包扎之后两个人躺在暗处,相拥,只是一种本能的相互依赖。这是子路最终倒戈的突破,除了眼前的这个不像女人的女人,其实他已经没什么可依靠和信赖了。
在看完电影之前我曾经设想过,如果林嘉欣恢复了理智,然后和舒淇一起抚养子路。但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期盼罢了。情理上不可能实现。
最终林嘉欣的自杀带着一种强烈的控诉以及宿命式的必然性。不是我们不同情她,而似乎这是她最好的结束了。不再思念,不再自己一个人孤独地活着,不再因为生存而去吃那些发了霉的食物,不再孤单地呆在暗处,不再悲情。
丈夫的幻象成了美好的向往,在另一个世界里,他们是不是还幸福地活着呢。
郑保瑞的镜头语言冷酷得有点不近人情。这部电影里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小文一去不返之后林嘉欣自己一个人吃饭,桌上摆着三副碗筷。跟前面三个人吃饭时一样,只是现在只剩下一个人了。
林嘉欣表情呆滞。时而微笑,时而凄凉。给这个碗挟菜,再给那个碗挟。光线阴暗,没有点灯。一个人,三副碗筷和一个呆滞的表情以及无神的眼光。让我有一种不寒而慄的感觉。
悲情。因为死者已逝。而生者还在思念。一个女子的终极悲情,只是那些爱着的人们已经永远不在了,而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一个女子的终极悲情,只是那些自己所熟悉的地方已经永远地消逝了,而自己在一个看似熟悉的陌生地方不知为何地呆着。
阴暗的镜头是这部电影最无奈的冷酷。而真正的冷酷是镜头后面那种冰凉的悲悯。不管怎么说,这是一部值得推荐的电影。就算惊悚效果一般,就算恐惧不足。
所谓悲情,其实,是电影里那个在最阴暗的角落里肮脏的猥琐的身影里那个曾经如此纯洁而美好的灵魂和那些伤感的回忆。
我不知道她纵身跳下了之后是不是真的会安然地死去。我不知道彼岸那边有没有盛开的鲜花、艳阳和白云。只有祈盼。我曾想过,那边的那个我们都不知晓的世界里,一定会有些我们挚爱的人们在幸福地活着。
我突然很喜欢郑保瑞,因为他的电影如此忠于那些阴暗的事实。
可是我突然又很不喜欢郑保瑞,因为他冰凉得让人郁闷。
2006-09-11;丙戌年丙申月癸卯日。
附注:电影资料扩展链接。
■片名:《怪物》
■译名:《Gwai muk》
■导演:郑保瑞
■主演:林嘉欣/舒淇/林雪/方中信
■类型:恐怖
■地区:香港
■语言:粤语
■首映:2005年10月27日/香港
让美妇扮丑妆不一定就是好片
被海报骗了……
星美,忘了跟谁看的了
温情和恐怖结合本来就很难融洽,这个特效化妆技术还行
也是在Se家看的^ ^
看了好几年了,记得好像挺温情的
善意和誠意,調和階級衝突
只为舒淇!
这是林嘉欣最接近影后的一次,可惜没有拿到:( 好想哭。
又是亲情部分感人
+
不恐怖,但是很感动。母爱。
孩子是我的,香港是誰的?
林嘉欣牺牲好大
很好 很动人 斯德哥尔摩这个老说法做的也很足 林嘉欣真棒 舒淇打酱油 这姐姐什么时候会演戏啊
原本以为又是一部粗制滥造的港产恐怖片,后来发现我看到了更多。从此记住郑保瑞这个名字。
亲情上+1星
三星全都給八年前的電影囬憶。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一個無所事事的假日午後 我想我也不會揀起這段舊囬憶重閱。原來和《狗咬狗》昰同一個導演 怪不得劍走偏鋒之中還是有一絲溫存 親情牌打得確實恰到好處。「媽媽 伱會不會不要我?」「就算有一天伱不要媽媽 媽媽也不會不要伱的。」謝幕時這一句 我記得很久。
前半段舒淇的表演浮夸得可怕,幸亏有后半段的林嘉欣。
兩個母親的視線平行、命運接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