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人生真相
在我所看过的电影中,《罗生门》无疑是一部杰作。它揭示出人生的真相,象锋利的刀刃划过皮肤一样,既痛且快。真相是,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事实,没有真实。叙述者越多,我们离真实越远。每个人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去看世界的,都遵从经济学中的理性人假设,追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武士、强盗、妻子、农夫莫不如是。所以说,真理是丑的,真实是不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关键是如何去面对,如何去解决问题,给明天一个答案和理由,而不是和过去纠缠不清。走进《罗生门》,再走出《罗生门》,一个人就成熟了。这就是艺术杰作的魅力和价值。
2 ) 印象派、印象主义与西方哲学
出于一个展现人性复杂度的动机,黑泽明在构思影片构图与影像和音乐之间的乘法时,摒弃了当时日本电影盛行的注重形与神的古典主义风格,而考虑了注重光与影的印象派,作为影片形式风格的主力,印象派因为在影片中表现形式上的深入,而表现出了印象主义。与作为表现形式风格的印象派不同,印象主义指的是印象派所表达的思想、哲理、世界观,而且这些由形式所萌生的内涵与影片的内容有机地结合在了一起,使得影片甚至是“罗生门”这个词不只属于讨论所谓利己主义与人道主义的范畴。
先谈谈影片表现形式中的印象派。在摄影上,影片尽量模糊了人物的轮廓、线条,而把侧重点放在了光与色的变化上。印象派艺术家认为,不存在固色的说法,因为牛顿的三棱镜实验中就展现了光的色散,因此,事物在不同的光线下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但由于影片是黑白片,所以摄影方面不会照搬三原色及色彩在光的照射下的变化等问题,而是抓住了重点——光线。尽管是黑白片,摄影也不只是突出了黑白两色的对立所引起的视觉冲击,而是以黑白作为两个大前提,在其中改变明暗程度。从哲学的角度来看,在整个空间里,绝对的黑白出现在草丛和盘根错节的树影中,而黑白的交融产物则出现在人物身上,前者表示客观环境,后者表示主观印象,这一看似简单的色彩运用还表达出了对形而上学的思考,但这属于印象主义的范畴,在后面谈论印象主义时会提到。再说说影片中的印象派音乐,在女人对谋杀案的陈述中,背景音乐为拉威尔的《波莱罗舞曲》。这首曲子在音响上由弱至强,在旋律上是两个主题不断变奏反复,最后将乐曲推向高潮,在配器上则是乐器逐渐递增,形成层层叠叠的效果。由于印象派音乐和印象派画作的取材相同,甚至可以直接取材于印象派画作,所以两者之间可以寻找到一些共同点,比如,虽然印象派画作服从于风和光的联合力量,但也注重形状的平衡和感觉的结构,正如印象派音乐模糊调性,大量使用变化音,但对主题的凸现力量并不因此减弱,两者也同样具有革命性,而且革命的方向也相同,比如印象派画作的从“形与神”到“光与色”的革命,印象派音乐把侧重点从旋律转到了和声与配器的色彩运用。以此共同点为基础,影片表演、摄影、音乐形成了一个全新的整体——摄影的黑白、《波莱罗舞曲》中两个反复出现的主题、来自丈夫的冷漠和对自我的审判,在这个整体中,每个部分的二元逐渐相交,黑白交融成灰色、两个反复的主题因为节奏的加快而派生出逐渐递增的乐器、丈夫的冷漠和对自我的审判交融出对生命和灵魂的绝望。且这个整体中三个部分在变化节奏上的相同也使得这部分戏代入感极强。
相比于注重感知到思考整个过程的古典主义,印象派更强调在感知之前的“非理性瞬间”,即“第一印象”,在这个“第一印象”中,所有的事物都是等价值的,所以在印象派作品中,破旧的房屋可以媲美古典主义时期的宫殿,乞丐可以比神灵更引人敬佩,似乎在这一非理性瞬间,人们好像找到了一种终极平衡。按照机械循环说的思考方式,既然有作为结果的终极平衡,那么肯定存在一个作为原因的达到终极平衡的动机。在影片中,这个动机就是善良意志,它以无私、信任、诚实的形式出现在影片中,而与之对应的便是强盗、女人、武士、樵夫在叙述谋杀案时的利己主义。在呈现利己主义时的环境分为两块:反射出灰色光线的倾盆大雨和明暗相间的树林,印象派的画面风格营造了一种无目的性的混沌,而影片结局,客观气象与主观意志再次达成了共识,当善良意志昙花一现,倾盆大雨停下来了,此时对樵夫的仰拍和直到结束都还在银幕上的站在远处目送樵夫的僧侣的身影赞美了原本有罪的樵夫和之前一直悲观的僧侣,混沌貌似变得有目的性,而这个目的就是印象派创作中的“终极平衡”。但整个过程的源头“非理性的瞬间”不能够在所有形而上学前提下有价值,比如在“世界是生成”的形而上学前提下,这个“瞬间”由于没有时空性而不能作为存在,但它又不能是一个流动性的整体,所以无法作为生成,而且,假设黑泽明真的想把“善良意志”看作“终极平衡”的代表,黑泽明在影片中所表达的“善良意志”并不能代表绝对的善,尽管他想表达,而只是表达出了道德的善,他企图用大雨的停止来表现自然的善,进而把自然的善和道德的善结合在一起,但他没想到过这两者是相互矛盾的,因为只有意志被实践的先验法则完全支配,它才能看作是“善良意志”,才可看作是绝对的善,但那已经是纯粹理性的范畴了,如果影片表达出了这种善良意志,那么影片中四个人的陈述中,他们用理性当作他们作为感性的存有所有的欲望的需求的满足的工具,当我们的“作为感性的存有”的本性被论及时,我们的幸福是唯一重要的事,这是符合善良意志的法则的,但不符合道德的善的法则,因为人没有在尽全义务的前提下考虑福祸,但这个法则并非先天存在的,而是人通过知性把作为主观准则的它推向客观法则,这并不是作者要弘扬的,再者,善良意志属于纯粹理性,而道德属于实践理性,两者在思考形式也不同。可见道德的善和自然的善不能放在一起。因此,“终极平衡”的说法不存在。不过,这个推理的错误并不是因为从源头到结果处处都是错误的,而且因为其中正确的部分只是被狭义地思考了,如果从广义上考虑,那就是正确的。“终极平衡”其实属于“永恒轮回说”的范畴,而“永恒轮回说”并不仅仅包含“终极平衡”,也包含“能量守恒”,也就是说,在有限的空间里,所有的力的总和不变,在此基础上加入时间维度后,在无限的时间中,所有的力在不断地进行着排列组合,但总量保持不变。影片里四个人对谋杀案的陈述中四个人的人物关系中便体现了这种“能量守恒”。
在强盗的陈述中,首先文明社会的法律充当了客观法则,强盗是施刑者,女人是受刑者,武士是观刑者,当强盗准备离开进而延续文明社会的法律时,女人在树林里充当了立法者,强盗和武士成为了树林里的法则的执法者,因此他们的暴力就拥有了合法性,当空间发生转变时,即女人逃跑到树林外后,文明社会的法律冲入树林,女人在树林里立的法与文明社会法律相互冲突,于是武士与强盗的暴力便不再拥有合法性。在女人的陈述中,文明社会的法规一直存在,因为空间已经不再局限于树林中,此时武士是施刑者,女人是受刑者,而充当观刑者的则是“贞操主义者”,女人为了表现“知耻而后勇”,主动把自己贬低到极致,而使武士能够狠下心在已经被侵犯的夫人身上火上浇油的,便是贞操观念。在武士的陈述中,文明社会的法规同样一直存在,此时施刑者是武士及男性对社会主动权的渴望,观刑者是女人和强盗,受刑者是武士,在夫人被侵犯、强盗给自己选择的权利、强盗对武士拔剑三个过程中,武士要么因为捆绑而无法动弹、要么因为情绪的复杂而鸦雀无声,总是处在被动的地位,由于意识形态对生命观念的扭曲,武士只能以切腹挽回作为武士和男人的尊严。在樵夫的陈述中,电影打破了第四面墙,观刑者是观众,受刑者是女人、武士、强盗,樵夫,而施刑者是真相,女人需要面对丈夫不爱自己的真相,强盗需要面对自己胆小如鼠的真相,武士需要面对自己没有信仰的真相,樵夫需要面对自己虚伪、贪婪、没有社会责任的真相。
由此可见,维持能量守恒的,狭义上是人物关系,广义上来讲是“力”,这里的“力”并非带有目的论的判断力,而是单纯的“量”的概念,而这也是纯粹理性所研究的范畴。之前提到过印象主义对形而上学问题的解决,在“量”的领域里便体现了。形而上学所涉及的课题包括三个:上帝、不朽、自由。“上帝”是人类最初探索先天法则时的假象物,它是一切力的总和,本来我们无法证明“终极平衡”,但当“终极平衡”加入了古希腊神话色彩后,它的存在似乎就有了合法性,通过这种合法性,人的今生变成了通向所谓“永生”的捷径,一切都是等价值的,但实际上这不过是用极端虚无主义来对抗虚无主义,人无法面对自我意识价值低下的事实,于是就否定一切价值前提,这就是所谓的“终极平衡”。关于“不朽”,除了先验法则之外,没什么是不朽的。不能因为一个人创造的价值可以被被其他理性存在者意识到而说他的本体是不朽的,他的自我意识最终会被消灭,“自我意识”这个概念也不是不朽的。自我意识无法通过分析法得到,而是可以通过综合法得到,综合法依赖于经验,因此就不是先验的。关于“自由”,首先说说自由与不同理性之间的关系。影片中出现的最多的就是判断善与恶的理论理性,它提倡,只有扬善避恶才能达到自由,自由处在次要地位。而影片讲的道德的善中的道德,就是实践理性,实践理性是人类意志探索纯粹理性的工具,在这个过程中,人类意志起了主导部分,意志指导行为,自由的地位变高了,但意志还是要受法则的约束。在纯粹理性中,自由被表达为“无目的性”,这也是永恒轮回的特征之一,但这样的自由对人来说还有什么意义?难道“无目的性”就是目的?这三个课题在单独研究时不会产生令人满足的结果,但是可以把这三个课题综合起来。上帝——能量守恒,不朽——先验法则,自由——无目的性。这就是永恒轮回说!“这人生,如你现在经历和曾经经历的,你必将再一次并无数次地经历它;其中没有任何新东西,却是每种痛苦和每种快乐,每种思想和每种叹息,以及你生涯中一切不可言说的渺小和伟大,都必对你重现,而且一切皆在这同一的排列和次序中——如这蜘蛛和林间月光,一如这顷刻和你自己。生存的永恒沙漏将不断流转,而你这微尘中的微尘与之相随!”但是,如果一切都不断地循环,责任从哪里来?责任是道德的根据,道德就是实践理性,没有实践理性,谁会意识到纯粹理性的存在?所以要注意,不断循环的只是一些大前提,比如“生与死”“善与恶”,一切哲学论题都来源于它们,但是人可以改变其中的细节,而改变其中的细节不正是人类自由的表现吗?因此,“罗生门”这个词,更深的一层含义,就是在一个大前提下,人类拥有改变细节的自由,而这自由便是印象主义的核心思想,也是永恒轮回说对人类的意义所在。
本片主演之一京町子前不久去世了,写篇文章纪念一下。
3 ) 大师就是大师 ----------看罗生门后有感(鄙人第一篇影评)
最近看了很多电影,为什么第一篇写这个,要套用一下以前电视剧前的屁话。纯属巧合。
言归正传。在看这部电影以前,其大名早就如雷贯耳,印象很深的一句话就是“黑泽明通过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的主观叙述是不可以相信的”。由于一直揣着这个念头观看,颇为影响了我的思考。所以在这里奉劝大家一句,如果有别人介绍的经典或者好看的影片,万万不可以先了解丝毫的剧情,否则那是相当的妨碍欣赏快感的。此种痛苦经历在观看搏击俱乐部也曾遭遇过。看罢整部电影后真是后悔莫及。切记切记。
影片一开始在倾盆大雨中的一个破庙里,出场人物不多,平平无奇,和金庸的大巧不工如出一辙。即使砍柴人与和尚在言语中流露出的深深的惊惧也没有过多的调起我的兴趣,一方面是前文所述的原因,另一方面也要归功于现代娱乐中过多的故弄玄虚所赐。
接下来是砍柴人以及和尚对避雨人讲述引我们进入了故事的发展。首先是砍柴人说起自己偶遇尸体的过程,这里先打下一个伏笔,以后再来联系发挥。然后是那个大盗的出场,在捕快口中这个大盗是很有名头的,类似于水浒里面的李逵,凶悍,好杀成性,作案连连。一方面是给各位观众一个出场印象,类似于京剧里的亮相,这和金庸大师惯用的配角讲述来烘托主角颇为相似。另一方面我想也是官场的一种潜规则吧。(提一句,大盗的扮演者好像是七武士里面那个菊千道,他这家伙到始终是一样的表演风格啊。)
在大盗口中的事情经过没有给我留下太多印象。首先他是事件的第一个叙述者,没有参照物,在物理上来说就是静止的。其次这家伙的肢体语言比较丰富,影响了我对整个事件的记忆。但是他的描述总体上还是体现了流川枫的臭屁精神。最后说起能在他手下走过三十招的丈夫要算一个了不起的高手了。但我发现最后他的胜出有一定的运气成分,那个丈夫恰巧跌入了一丛灌木,可惜没有惊起一群鸥鹭……
然后第二个叙述者登场,姑且称之为女受害者。在她的叙述里没有了刚才故事里的坚毅与果敢,取而代之的是整个一个弱女子的形象。这一点甚至和尚都用话语明白的点出来了。黑泽明大师生怕如我之徒看不懂啊,可谓用心良苦。这个环节中最另我记忆犹新的是那个丈夫扮演者看妻子时的眼神。太传神,太到位了。那一瞬间我发现了类似于蒙娜丽莎般的凝固感。眼神中流露出的鄙视,唾弃,厌恶,不屑,无情,冷酷……那样的眼神确实如妻子所说的是比杀了她还要残酷的惩罚。我不知道黑泽明大师在这里是否提示我们关注一下男女间那种微妙的性关系,我是想到这一点了,不过没有继续我的思路。因为说下去话题太长而且在那样的时代,即使导演真的有这个意思,也是很含糊的告诉我们,不能精确表达他自己的观点。
紧接着的第三部分差点使我误入歧途。一个巫师借助还魂替那死去的丈夫叙述了他眼中的事实。这一部分中我看见了对大男子主义的深刻表现。在男人的世界中女人永远不过是玩物,是胜利的占有品。我认为他对自己妻子的叙述很大程度上参杂了憎恨的感情,以至于成了最不可信的一段叙述。由于看到这里我的思想非常诡异,不妨再这里说一下以便抛砖引玉。还魂一开始我马上想到的是这电影难道是一部融合了日本推理悬念小说成分的作品,最后导演还是要告诉我们事实的真相,再让我们通过对比来回位主管思想是如果影响乃至于误导我们的客观叙述的。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们这样的现代人首先质疑的必定是这个巫师。而且通过她的叙述,我们可以发现对事实改动最严重的就是死亡事件由他杀变成了自杀。这是直接影响到最后判决的最重要的客观事实。那么从中受益最大的就是那个大盗了。于是我推论是大盗和巫师合伙来洗脱他的罪名。并且将丈夫的死亡原因至少是部分的推卸到了狠毒的妻子身上。……但如果这样的话,这部片子不应该在IMDB上得到这么高的分数啊,甚至还不如红胡子呢。
正当我奇思妙想犹如泉涌之时,第四个叙述者的出场大声的对我说NO。那个砍柴人隐瞒了他眼中事情的真相,或者说隐瞒了他叙述的事实的经过。之所以我要强调他眼中,是因为我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在一个城市里声名狼藉的大盗,居然在和丈夫搏斗中狼狈百出。如果是丈夫因为在生死关头表现的怯弱还有情可原的话,那这样一个大盗在打斗的一开始就畏首畏尾,簌簌发抖实在无法令我相信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值得一提的是这段拍摄中有了几次长镜头,一下子把我的注意力集中起来了。好像出色的老师发现有同学开小差,于是讲了一个与课堂有关的趣味故事,不动声色的把学生勾了回来。
上面说的就像记流水账,平铺直叙,言辞苍白,面目可憎。因为在下以为此部影片的精华都在故事的结尾。实非画龙点睛可以概括。下面就让我们看一下在故事最后,黑泽明大师是如果巧妙的告诉我们他的想法的。
首先我看到的思想碰撞是开始与砍柴人和避雨人对待孩子的态度上的。避雨人认为孩子扔在这里,身上的衣服迟早要被人扒掉,他无所谓做这第一人。比起狠心抛弃孩子的父母,他的作法并无可指摘之处。而砍柴人则充分考虑到了事情的客观性,孩子的父母在衣服上绣有长命百岁的图案,表示他们的确有不得已的苦衷。恰巧我前两天看黄宗仁的《中国大历史》里面提到过中国的孔圣人对待杨朱和墨子的批判态度。避雨人就代表了杨朱,主张个人应遵循自己的私利行事,努力追求个人的效益最大化。查了一句叫“虽拔一毛以利天下不为也”。而砍柴人俨然一个墨子的化身,主张兼爱(另一个是非攻把),每个人都应该最大可能的关怀他人,形成整个人类的和谐社会(呵呵)。最后从电影看显然是杨朱胜利了,避雨人抓住了砍柴人藏匿短刀的把柄,指责砍柴人也有私心,根本没有资格来教训他。不才以为墨子的想法和人性相违背,不可能推广至天下可为也。而杨朱的想法简直就是禽兽的生存法则,甚至是单个禽兽的观点。所以我认为人性虽然本恶,但在社会角度讲,规则的制定是必然的发展,表面上的善其实不过是恶催生出来的产物。讲太多了,要打住,不然没法睡觉了。总而言之人生态度没有对错之分,世界的多样性正是我们生活美好必不可缺的条件。如果全世界都是一样的善人,好虽好亦,生活也乏味很多啊。
其次我想说一下孔庆东在讲金庸时提到的一个观点。人的善恶是相对的,而且是共存的。很难讲这个人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或者这个人46.327%是好人的说法也是滑稽可笑的。善恶的相互转变,对比中细微的差异,让生活在世界上的我们欲说还休啊。
其次要提一下的是通过砍柴人说出的“这个世界是没有人可以相信的”,在下愚见以为此乃导演借演员之口所欲告知诸位观众之言。也就是我开头提到过的“主观描述是不可以相信的”。由此可以推论的是所有的历史都是不可信的,无论是史记还是春秋,是资治通鉴还是宋史,每一部不仅代表了作者的观点,更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当时执政人的影响。(各位可以发展一下扩散性思维,想一想某一年的6月发生过什么。)如果哪位曾读过潇水撰写的青铜系列,作者对桀纣,对战国四公子,对蔺相如的阐述就可以理解历史是怎样铸成的了。就此打住
最后收个尾巴,砍柴人说家中已经有六个孩子了,再添一个也是一样的困难,最终要收养那个弃婴时,导演似乎给大家留下了潘多拉魔盒中的最后一样宝物,让我们知道这个世界并非一无是处。我在那时想到的却是只有生活在苦痛中的人民才难真正理解苦痛,并且愿意伸出援助之手。那些尸位素餐,身居庙堂之高的老爷们是不知道公交车拥挤的难受的。最美好的感情大多发生在忍受苦难的人们中。公平是牙膏啊,不挤是不会出来的………………
文章开头说了一个伏笔,现在来揭开答案。影片开头给我们的是两张木然的脸孔,在结尾时避雨人嘲笑了砍柴人后,留给我们的也是同样表情木然的脸庞。我一霎那间想到了影片的环形结构,就是入低俗小说,或者更确切说是搏击俱乐部里面影片的结构。当然后来证实我是错误的,但谁能说这没有给导演们启发呢。
电影和书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样的,不同的人看到的内容也是大相径庭。还是那句话,没有对错之分。如果全世界90%的人是色盲,谁能说清玫瑰的颜色呢。
4 ) 从芥川龙之介的小说谈起
这几天在拜读芥川龙之介的短篇小说集《罗生门》,顺道看了黑泽明导演的同名电影。
芥川的小说,与鲁迅的作品有些神似。短小、精练、深邃、传神,普遍而深刻地探讨人性,敢于触及心灵中布满尘埃的角落。但相对而言,芥川的小说更加冷静更加古典也更加纤细,不像鲁迅或是孤愤行文振聋发聩或是嬉笑怒骂大开大阖。很多做鲁迅研究的人都提出,鲁迅的初期作品颇得益于这个小他十多岁的后辈。因而芥川的小说就有了一点鲁迅源头的意味。
滚滚长江东逝水,谁曾想,其滥觞之处,竟是静谧的雪野。芥川的小说,初接触时,感觉不到一丝的波涛,颇有静水流深的意蕴。然而跟随着这细流,看它汇聚成河、滕涛起浪,然后竟飞骞绝迹、一泻千里。滔天的巨浪,打破人内心的平静,敲击脆弱的心房,冲撞掉任何掩饰的外壳,让人性最敏感最薄弱最隐蔽的部分暴露无疑。芥川的鬼斧神工,让人震撼之后涌起无奈和痛苦。在人性的弱点面前,谁又不是虚弱无力的呢?
这种震撼心灵、发人深省的力量无疑是一部好电影的绝佳推手。极富深度的黑泽明借助芥川的鬼才之力,一部《罗生门》使日本电影一举踏上了世界影坛。然而芥川颇显隐晦和微妙的下笔手法恐怕并不适合一部100分钟的电影,毕竟影像带给人的远远比文字要浅薄,坐在电影院里的观众需要更直观的打动。高明的黑泽明将芥川两篇蜚声世界的小说《罗生门》和《竹林中》和二为一,以谜团重重、富有戏剧色彩的《竹林中》为剧情主线,借以抒发出《罗生门》欲传递的思想。加入了乞丐这一新的角色,同时一改原著仅由口供组成的布局,将原作的意旨放在了对乞丐、僧人和樵夫的刻画上。电影《罗生门》丰富了原作的内容,如实地挖掘了芥川作品的原意,又加入了黑泽明自己的思考,这样的一种创造性地对文学作品的演绎,堪称影坛百年经典。
这部直击心灵的黑白影片,就在一场滂沱大雨中开始。苦恼的僧人和樵夫,对一件发生在竹林中的命案,苦思不得其解。强盗、妻子和武士的亡魂各执一词,证词互相矛盾却又各个完美无缺。痛苦的僧人和樵夫,在众人的谎言中晕头转向,深深陷入了对人与人之间信任的怀疑。一股流氓气的乞丐反而是表现得十分超脱。僧人和樵夫甚为头痛的谜题,在他眼中似乎不值一哂。似乎以他混迹江湖多年的经验,早就洞悉世事。他熟稔而不假思索地掰下罗生门的窗棂拿去取火,这大喇喇的作风足以看出其内心对道德缺乏起码的敬畏。随着三人开始回忆武士、妻子和强盗的证词,电影如实地再现了原作中这扑朔迷离的竹林凶案。
这桩凶案,在原著《竹林中》其实并没有所谓的绝对真相,只有三人站在各自角度对事件的诠释。矛盾重重的证词不加修饰地放在一起,诘问着每一个人:谁说得才是真话,什么人才值得信任?原著将问题抛出给读者,除了口供,未著一词。
或许即将受到法律惩戒的强盗说得是真话,“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欤?但这样一个无法无天、人面兽心的大盗又有什么诚信可言?或许深受凌辱、痛丧夫君的妻子说得是真话,这样一个怀着忏悔之心的柔弱女子怎么会撒谎?又或许武士讲得才是真话,死去的人没有道理还要撒谎。可是到底,令人怜悯的弱者、将死的罪犯、了无牵挂的亡魂,谁说的才是真相?又或善于隐喻的芥川暗示根本就没有真相?
对待这个颇为开放的问题,每一个读者都会有自己的答案,而富有现实主义精神的黑泽明则给了我们一个他的答案。原来樵夫竟目击了凶杀的全过程。不堪内心重负的他,在乞丐的一再劝诱下,吐露出了事情的真相。出乎所有善良的期望,所有人都在编织着这样或那样谎言。将死的盗贼仍戾气未销,在生命陨灭之际仍在自我吹嘘、掩饰妇人最终仍离他而去的事实。令人怜惜的寡妇,却是挑唆盗贼的元凶,泣不成声的表演俨然将罪责推向害死的夫君。已经逝去的亡魂,仍然紧紧抓住怨恨和名声不能撒手,希望埋葬自己意图苟且偷生却比剑失利被杀的结局。更加讽刺的是,最接近真实的不是可怜的妇女、正义的武士,竟是可恨的强盗。而就连樵夫这所谓的事实仍然隐藏着谎言——他偷走了镶着珍珠的匕首,看透这一切的是毫无道德的、连弃婴的物品都要抢夺的乞丐。
在黑泽明的答案中,代表着武士道精神以及肩负社会正义的武士,是如此懦弱、不堪一击;代表着贞节和善良的妇女,却始终在高超地表演和欺瞒;没有任何文化的强盗反而是相对的诚实;最了解社会真实的、最洞察人性的却是没有道德、只有贪欲的乞丐。
无疑,黑泽明的答案是真实而残忍的,水晶构筑的童话世界被狠狠地敲成了碎片,而这答案又产生了无数新的疑问。当世事如此混浊、善恶难以区分、黑白上下颠倒,我们还应相信什么?正义仍是正义否,善良仍是善良否?到底有没有真与善,还是一切都只是伪和恶?本原地包含着贪婪、懦弱与虚伪的人性,真值得我们去捍卫吗?在这样的人性面前,人如何面对真实的自我?充满污点的人类就当如此堕落吗?
不,在影片的结尾,黑泽明为影片抛出的这个痛苦而无可回避的难题给了一条出路:
樵夫抱走了婴儿,一时的贪婪将用一世的无私抚育来偿还。
无法回避的贪嗔痴,我们用永久的真善美来弥补。
5 ) 《罗生门》——门,林,我
核心意象——名为“罗生门”的残破城门。
门可看作是一种将空间割裂为二的界。我们称门的一边为内,另一边为外。从文化上衍生开去,门的两边还可以割裂生死,割裂真假,割裂善恶……不同于普通的分界,其内外对立的象征意义尤为鲜明。古时的城门多由左右两块门板组成,但仅两块门板不足以称之为门,还需和墙组合在一起,才得以存在城内城外的概念。而这座“罗生门”,却残破了半边屋瓦,门板只剩得一块,别说不见城墙踪影,就连那座古城也早已残垣断壁。困在这扇“门”的中间,我们可以说任何一边是内,任何一边是外——应该来说,“罗生门”早就失去了作为一座城门的意义,唯独那块写有“罗生门”三字的匾额,似乎还在苟延残喘地声明其作为一扇门的事实。如此看来,这个核心意象并没有否认界的存在,不是一片混沌,但却将其原本割裂对立的力量彻底消解,模糊了。分不清的不仅是内外,还有真假与善恶……
核心空间——光影斑驳的密林
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那片树林里。从第一轮农夫的倒叙开始,我们随着他的记忆踏进了这片密林。故事并么有马上切入主题,而是花了近三分钟的时间用一组反复的镜头表现了农夫在林中行走的过程。太阳在密林的高杈间若隐若现,洒在人物的身上光阴斑驳。农夫虽然面无表情的行走着,但这些光与影,还有时不时在农夫行进的道路上小小阻碍一下的那些枝杈,无一不是表情十足的“演员”,通过它们的“表演”,这个农夫的表情神态变得模糊甚至对立。拍摄角度极致的运用恰合了影片即将展开的涉案人员多方“角度”的角逐。那种种——从英勇到懦弱,从圣洁到淫荡,从超然到猥琐,无一不是同一个人身上光与影斑驳的纠结。如此,所有的外在空间与角色的内在空间畅然而通达。影片真正做到了“一步一景”。
核心人物——坐在大荧幕前的“我”
让所有的当事人对着镜头叙述案情,由坐在大荧幕前的观众充当破案青天的角色。这种舞台剧式的,镜头内外的互动即使拿到今天来看依然刺激而前卫。导演直接粗暴地将观众拖进荧幕内,超脱看客,成为此在的角色之一。观众也不再只身处电影院内,而是坐在公堂之上,更是被那场滂沱大雨困在了“罗生门”的屋檐底下,难分东南西北。并且,直至电影结束也不让人出戏,因为,如同影片开头僧侣所说的那句话,这短短80来分钟的电影足以让你打消一切先入之见,在被渐离到了极致的情绪催促下,开始怀疑每个角色的动作表情乃至眼神。我们不再相信最后道出真相的农夫是否说的就是实情,甚至最后,农夫的善举也被他那模糊了规定情境的一抹微笑扰得风雨飘摇——《盗梦空间》最后的陀螺,黑泽明50多年前就用过了。
总结
无赖拆下“罗生门”破旧的门板生火,他不在乎真假善恶,所以这扇门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反正他认为人间即地狱;农夫最后离开时和无赖走了不同的方向,似乎代表了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信念,可是残破的“罗生门”下早已无分内外;唯独僧人独自留在了“罗生门”,似乎难以离开这条界,因为信与不信,他也许仍存犹豫,不过,他终究目送着农夫离开而非无赖……人性,若连自己都不再相信,又如何在这地狱般的人间走下去呢?
6 ) 犀利镜头语言 人性晦暗一面——简评黑泽明《罗生门》
黑泽明的《罗生门》,1950年上映,是日本影坛的神作。1951年威尼斯电影节上,《罗生门》意外获得当年的威尼斯金狮奖,及第二十四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
对这部片子是先闻其名,后观其影。影片犀利地揭露了人性的丑陋阴暗——剧中每个人物为了个人的利益、自己的私利,不惜编造谎言、捏造事实,无论道貌岸然的武士、还是强取豪夺的盗贼,还是家居贤良的主妇,一个个都极尽暴露了各自真实的面目。就是这样一部作品,成为黑泽明大导演的代表作,成为日本影史上最惊艳的经典。
《罗生门》原本是大作家芥川龙之介写的著名同名小说,后被黑泽明借用来作为电影名。影片内容则是由著名剧作家桥本忍,根据芥川创作于1921年的短篇小说《筱竹丛中》改编的。
故事描述的是,在十二世纪的日本,军阀割据,盗贼疯起,民不聊生,在破败的罗生门下,大雨滂沱,道路泥泞,僧人、樵夫、杂工三人在门下避雨,聊起了最近发生的一件奇闻。武士金泽武弘被人杀害在丛林里,强盗多襄丸,武士的妻子真砂,女巫和目击者樵夫被招到纠察使署,分别叙述自己或亲身经历或亲眼所见或鬼魂附体的所言。片中利用这些当事人及现场目击者对案情的不同描述,来分析人性的善与恶,充满了悬疑及不信任的气氛。后常借用“罗生门”一词来比喻对同一件事,因立场不同、目的不同,每个人对事实描述不同而出现差异的情形。
罗生门是日本京都平安京,中央通往南北的朱雀大道上南端的一个城门,由於平安时代(公元749 ~1192年),京都接连发生地震、大火、饥荒、台风等天灾,使得京都变得十分萧条,也使得罗生门成为一个残破不堪的城门,荒芜的罗生门不仅成为狐狸聚集的地方,也成了盗贼的栖身之所。最后,甚至衍生出把没人认领的死尸抛弃在城楼的习惯。因此,一到了天黑,就没人敢在罗生门一带走动。
整部影片黑白色调、毫无雕琢的真实、人物场景的直白揭露、猝不及防的击中了每个人灵魂深处,镜头语言独到而大胆,演员表演真实又耐人寻味,看后非常震撼。
看不下去啊看不下去啊女主角太丑...
“住在罗生门这儿的鬼因为害怕人类的凶残而逃走了。”此类电影的开山鼻祖,但相对而言弱于原著不少,但毫无疑问,在50年代能拍出这样的一部电影,带来的震撼可想而知。人性中赤裸裸的谎言、软弱、猜忌和不信任,影片作为一面明镜,直入人心。★★★☆
一直到樵夫颠覆旧说辞之前,故事都像在讲男女关系与女权觉醒。最后转移焦点到旁观者上,谎言与人性劣根的揭露,却成众生相。即使一时半会难道其中奥妙,也毫不妨碍它的直击人心,好像在经过大脑的理性思虑之前,黑泽明早已借电影,往心口、向人性,奏响一曲赞斥交加的歌了。→18.10.14 二刷。五星不改,但私影史十佳地位有晃动,对它“电影”层面的认可已不及价值观共振度。由怀抱至善信念到承受至恶冲击,再到承认复杂与灰色常态、辩证向阳。无论如何,依然是我心目中在场景构建上堪称完美的杰作。躲/淋雨对出(片刻)/入世的象征,深入密林与遁入人性深处/隐蔽处的对位,完全舞台化、对摄影机/观众提供证词(软性“打破第四堵墙”)的纠察使署,乃至最后雨过天晴的向阳表意,纯粹而极致。
倒没见着大的恶,只见到了人的软弱以及在他人面前掩饰这软弱。。或许软弱就是恶?片头还以为是中国片呢,林中那段光影很不错。里面的笑声有些做作。。。
如果不是那一阵风
再次认真观看时才发现摄影剪辑精妙之处。
黑泽明成名作,威尼斯金狮奖。摄影和剪辑功力甚高,三船敏郎的表演很精彩(他的笑和京町子的哭真是绝配)。影片揭露了人性中赤裸裸的软弱和谎言,也呈现了男女关系和社会地位的很多问题,罗生门更是成为广为人知的词汇,意指当事人为私利各执己见致使真相扑朔迷离的情况。其实影评不也是罗生门么 (9.0/10)
乞丐从罗生门后离开,自认看清人性的他迈入地狱的磅礴大雨;樵夫抱着孩子从前门迈入光明,心有愧的他将孩子带入人世;和尚独自徘徊于罗生门,人世的苦和自身的信投身于两世间的思索
想起史铁生的一句话:“历史在发生时未被发现,在发现时已被重组”,没有绝对的真实能在叙述中被还原。很赞同看过的一个说法“谎言的对立面是宽容”,听者的理解力与接受度影响着叙述者对真相还原的保留度,你若能对他的懦弱退让和罪恶表示宽容,兴许由着这份信任就能更贴近真相了。
在那个时代它肯定是一部开创性的好电影,但显然无法取悦现在的观众。所有关于人性的讨论都是以对白给出,并且竟然出自乞丐和樵夫。以三船敏郎为首的几个演员,演技跟《七武士》时期几乎一样表面、浮夸,以及慢半拍。人性部分,相信芥川龙之介的原著剖析得会更深刻。
「人对于自己的事不会实话实说,谈他自己的事的时候,不可能不加虚饰。这个剧本描写的就是不加虚饰就活不下去的人的本性。甚至可以这样说:人就算死了也不会放弃虚饰,可见人的罪孽如何之深。这是一幅描绘人与生俱来的罪孽和人难以更改的本性、展示人的利己心的奇妙画卷。诸位说仍然不懂这个剧本,因为
“我对人类又充满了信心” 这个信心恢复的有点快…
谎言是人性的救命稻草
人类生来就是自私的,在这个故事里没有谁对谁错。谎言+推翻,即使在近几年这种形式仍旧很时兴。
在某处电锯装修声音中看了最恐怖的那段。很惊神。受不了日本女人没眉毛。。。
第一部黑泽明。这就是为什么,从终极意义上讲,人们或许无法相互理解与沟通的原因。意图到语言是一层折损,说出到听见又是一层折损,人的背景、能力、心理都影响其讲话与倾听的重点。没有看到恶,看到的是人的胆怯、虚荣及局限。审判者藏于镜头后,象征着全知者/真相的缺席。认知上的敞开带来结尾光明
“我听说罗生门里的鬼因为害怕这里人的残忍而逃走。”比起四段论的谎言,乞丐对恶一脸了然于胸与凛然直视的狰狞表情让我浑身发冷,最后那场雨中的逼问竟然把我逼哭了。贫穷逼得善良变成了罪孽,谎言逼得人一步步审问自己无地自容,对错的底线都不再有资格坚守。黑泽续了个光明的尾巴,实在是不得不续。
凑合,跟芥川龙之介的原著没法比
摄影机第一次进入了森林的内在,三船敏郎奉献了自己不断变化,放浪形骸、富有层次感的高超演技。
看于复旦三教的一个夜晚。走出教室,但走不出黑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