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角

这是一部需要武指的青春文艺时装片，大结局依旧无法逃脱团灭的宿命。

狄龙用光了自己所有的服装配额，基本上一个场景一件衣服。连最后要为好基友报仇，都是回家洗澡之后，换了一件衣服，才拿枪出门的。

狄龙脸小细腰宽肩大长腿，非常迷人。狄龙演出了一个向往优雅闲适富足生活的少年，被自己的富家女友哥哥砸了车、好基友被女友妹控的哥哥杀死了。有点缺心眼，但很真诚、不虚伪，属于单纯的傻孩子吧！

姜大卫演了一个知心好基友，非常体贴。影片中，他女友玛丽还是张纯的炮友+红颜知己，不吃醋，鼓励型。

为了展示人物扭曲，画面也有变形。

女生凹凸有致、肉肉的确实好看。

编剧居然编出了男友带女友去红灯区，体验生活的场景，这样真得大丈夫吗？我也是服气啊！

导演居然还写了一首《赤裸的少年》，在片中，第一次拍这部片子，画面是张纯和炮友在办公室的桌子上，要为爱鼓掌，结果这首歌一出来，鬼片的既视感，我感觉就是这个感觉：我裤子都脱了，画面这么美好，你给我听这样的歌？？？感觉不会再爱了！从此可能成为性冷淡了。。。

致敬了《无因的反叛》和戈达尔的片子吧？

1970年前后，狄龙电影中的人设明显还未被类型化，可以感到导演、编剧一时间得此人间珍宝后的无所适从，总希望给多种可能性去试探这个惊世骇俗美少年的未来方向。有趣的是他美则美矣，却不知自己究竟美到什么程度，家境贫寒、念书不多、个性木讷、心思深重，未经世事的叛逆更多通过不言不语的暴戾生成。彼时，日后中龙那种把丧已经刻进骨子里的气质尚未完全形成，狄龙演出《鹰王》时还要嘟起小嘴眼神远眺表达桀骜不驯又与世隔绝，演一个持靓行凶但略微有些loser的小青年的丧也并不那么得心应手。

若干年前第一次看的时候，感觉张纯和大卫简直拿错了剧本，那时沉迷少姜。这次看却有了新的体悟，觉得狄龙在前狄姜时代的几部电影其实值得玩味，比如展飞的脱尘少年倔强、向定丰富又狭隘的少年小情小性，又比如张纯的多情和丧。在狄姜时代狄龙的憨憨形象和后狄姜时代的绝对主角大侠/大哥形象逐渐确立后，再回头看20岁左右的狄龙在各种角色里天然卖萌，才知道这萌有多珍贵且昙花一现。

狄龙的嘟嘟脸好像也就那么几年，终结于狄姜时代的全盛时期，仿佛是着急着摆脱当时的事业又或人生瓶颈一般，根本不用到《刺马》，在《五虎将》里方一飞脸上竟就有那种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沉重和故作坚强。相形之下，《死角》里的狄龙可谓真是导演编剧“无心插柳柳成荫”，留下了包子最无知懵懂的一幕幕。

循着这个思路想，才发现，但凡这个本子给张彻拍，好像狄龙的确是当年最合适的男主。首先他要漂亮得没有异议，狄龙那时的样貌绝对算得上惊为天人、统一性别标准的美。狄龙的脸较为平面，严格来说不是专门的“镜头脸”，所以我揣测真人应当更加惊艳，可以想见张彻倪匡当年用惯了冷峻糙汉子突然来了这么个极品那种不知如何安放的心情。再来就是张纯性格的弥散感，你说这人没性格吧，他嫌贫爱富看似潇洒，你说他有性格吧，他又挺莫名其妙的，有年轻人身上特有的躁动和不切实际。他会利用漂亮的脸找工作钓妹子，却又会用它为乞丐讨钱；他会公然谈论自己性经验，同时泡好几个妞，还能让每个人都为自己心甘情愿；他会理所当然消耗好友大卫对自己的纵容溺爱，又能在大卫濒死之际给最温暖的拥抱。张纯是个不知天高地厚又非常丧的角色，但同时他又是个多情而渴望平权的人。倘若真是和同时代另一位小生换剧本，姜大卫未必适合张纯。因为少姜骨子里的那种忧郁始终是高贵的，而张纯的丧却非夹杂着忧郁，而且丧得非常普罗大众，融入每一个人恨人有恨己无的生活片段当中。但是，少年狄龙的美而不自知，却很契合张纯身上那种“我伤害了你还一笑而过”的气息，那不是居高临下的王之蔑视，更像是平权卫士心中那种努力想突破社会结构的坚持。

我大体能理解这部片为啥当年票房不卖座，因为这个故事实在太丧。可它又不是那种纯粹现实主义的讲述少年之死的电影，明明张彻和邱刚健两个人都会玩浪漫主义，前者是现实主义的皮浪漫主义的内核，后者反之。所以这个组合看起来非常有趣，因为每个人都在做自己不擅长的事。张彻除了拍后期枪战还要拍前期张纯的平民式（对应英雄式）装X，甚至还有青春狄龙的为数不多的认真床戏。邱刚健的平权思想已初露端倪，却还必须魔性套上黑帮外衣。最搞笑的莫过于一幕棚内拍摄张纯和温柔恋爱片段，张纯画外说：“我喜欢电影里柔镜头……”，这对张彻来说实在太鬼畜了。

但是，作为观众，看惯了张彻和倪匡的四平八稳讲故事，还真的觉得张彻和邱刚健合作的几部片子都太有趣了 。张彻是个明确的人，虽然他故事里讲了大量男人为男人赴死的故事，但个人认为其暧昧的气息狄姜之间的化学反应要负巨大的责任。邱刚健则始终很暧昧，他喜欢探讨人与人之间微妙的感情和变幻莫测的人性，比如《胭脂扣》里一幕朱宝意和万梓良讨论如花这样的女人究竟如何，令画外上帝视角的我感到十分共鸣。像倪匡这种注重故事跌宕起伏情节急拐弯的人，跟张彻合作可谓是同频共振。但张彻和邱健刚就不是，邱可以把张彻骨子里他不想关注和不想面对的东西逼出来，放在戏剧中，便充满矛盾性和张力，最明显的就是《大决斗》当中唐人杰搂着蝴蝶说情话、另一边追杀他的人已经纷纷将至，那种镜头在缱绻缠绵和杀气腾腾中光速交叠，实在太过经典。而看张彻+邱刚健格局中的狄龙，就既不是胸有成竹的大侠、也不是阳光健气的憨憨，反而充满了浪漫情怀。这种浪漫，并不是狄龙强行表演出来的，而是藏在他被打架争抢为了家计而活下去的经历中那种不为外人所道的顾影自怜，这种少年的抒情可以在他执导的《后生》中窥见一斑。

最后说下张纯和大卫。如果说，邱刚健真的很喜欢搞一些超越性别的莫可名状的暧昧的话，也许狄龙和姜大卫这个配对真无比合适。这种合适对比于《杀绝》中赵一（谷峰饰）对无名无姓（狄龙饰）那句：“我其实、真的有点喜欢你”时我看作一种惺惺相惜的养成系舔犊之情。大卫和张纯同年龄、同阶层、共用一部车甚至不介意共用一个女人（口头上），大卫在这个故事里对所有的女性都是无感的，但对张纯基本有求必应，甚至在将死之际嘴里还安抚道：“张纯，你别怕……”这是什么神仙友情？而且我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张彻还是邱刚健的恶趣味，居然让姜大卫开车跟随狄龙几条街，镜头就这样静静地缓缓地跟随着大卫的车，记录大卫静静地缓缓地跟随着张纯看似漫无目的地神游——世间最浪漫的事莫过于我孤家寡人默默陪伴着你杰克苏了吧……也就姜大卫和狄龙能演出这种感觉，不信你试试让罗烈陪着王羽走走看。

《死角》其实真的不好看，不论是作为张彻、狄龙、姜大卫还是狄姜片来说，都应该是中级及以上教程了，因为整个片子真的有浓厚的1970s香港文艺片基调，写实、晦涩且凄凄惨惨，各种反类型。但因为当初邵氏的草台班子，才搞出了这种初出茅庐却荡气回肠的组合，想来已是再也无法复制。

一、背景铺垫

《死角》是大导演张彻在1969年拍摄的一部电影，当时，张彻45岁，扮演张纯的狄龙23岁，扮演狄龙的好朋友的狄龙的好朋友姜大卫22岁。编剧是非常牛的邱刚建，当时29岁。

《死角》表面上是一个爱情故事，来自小康之家的张纯爱上了巨富之家的小姐温柔（大卫盖章-怪名字cut1），理所应当遭到温柔家庭的反对，张纯为了维护爱情，酿成了一个大悲剧。

初遇温柔

但是，只比表面深一点点，就能看出来，这是一部映照社会的电影，讲得并不是儿女情长。很容易被注意到的，是张纯无因的反叛，影片用了很多符号性的场面和台词来凸显这种反叛，甚至明确地提出了詹姆斯迪恩。但是其实张纯的反叛并非无因，而且简直可以说原因非常明显 —— 是向往世俗成功，但是暂时没有飞起来的年轻人，经常怀有的一种压抑憋屈的别扭心情。

开篇，张纯站在高层写字楼的窗边，听着室内哒哒哒的打字机的声音，想象着有钱人蓝天白云岁月静好的悠哉生活。年轻人对更高阶层的向往与挑战，可以说是文学作品的永恒主题了。

摩登时代

岁月静好

虽然心情很别扭，但是初登场时张纯仍然是个快活的少年。

首先，他的起点其实已经高过很多人，放眼望去，有几个人能长得像1969年的狄龙（张纯小妖精cut2），连去面试老板都要借着阳光看看他的脸。然后，除了貌美，张纯家境也不错，老妈一直强调养得起他，不想上班就不要上。老妈不止从物质上支援他，还在精神上包容他：知道他的荒唐事（带女人回办公室野合），但是只关心被抓进警局的张纯有没有挨打，并不斥责他在外面胡闹。除了有颜有钱有妈有弟，张纯还有朋友，both男朋友and女朋友，大卫和玛丽。而且朋友又靠谱又贴心，又貌美（香港三傻cut3）。从电影表现的内容来看，张纯以前的生活应该是很顺遂，没有受过委屈。这当然是他的幸运和幸福，但是却最终导向了他的不幸。

磨人的小妖精

门面担当

开场铺垫结束，故事展开：温柔家庭反对，张纯受到羞辱，奋起反抗，两败俱伤。

二、4个意向

《死角》里，设置了4个反复出现的意向。

第一个，打字机的哒哒声。

哒哒声第1次出现，是在片头开场，持续了大概1分半钟，张纯在办公室里无精打采地晃荡/工作，耳边都是急促的打字声。借此，西装革履光鲜亮丽的表象下，写字楼生活枯燥机械麻木无仁的本质被呈现了出来。这样的生活，张纯想逃离，也许今时今日的你我，也想逃离。

哒哒声第2次出现，是在经理向张纯施压，要他离开温柔，张纯从经理室回到自己的写字台后。这时候张纯恍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再安然地使用打字机，继续像蚂蚁一样地工作了，狼狈地逃离了公司，逃离了一个中产小子正常的人生轨迹。

这里有一个长镜头很厉害。（狼狈逃离cut4）

狼狈逃离

第二个，办公家具。

张纯和萍水相逢的舞女在办公室“野合”的时候说“希望有一天，能在桃花心木的写字台上做这件事”。这句台词非常牛。一方面反映了张纯向往世俗成功，一方面反映了他并不真正地认可世俗成功，更谈不上尊重。只有张纯这种背景设定的人，才能说出这句话，大卫不会这样想，温柔也不会。

还是在经理诱劝张纯离开温柔的时候，经理说“好好干，有一天你也会坐上真皮的椅子”。

桃花心木的写字台和真皮的经理椅，象征的高位和成功，钱权和虚荣，应该是大多数年轻人的追求。但是讲真，我们又何曾真正地从心底尊重过那些坐在真皮经理椅上，用桃花心木的写字台工作（也许“野合”）的上司和老板呢？

从1969到2019，摩登的写字楼里重复上演的，不过是一个又一个少年和恶龙的故事。

野合

第三个，保释。

第1次是“野合”被抓，被保释回来的张纯，轻松无虑，张牙舞爪地向老妈和大卫讲述自己的光辉业绩。不过是一场荒唐，一场笑话。

第2次是和温柔探访情色咖啡座被抓，在警署，在警察的默许下，被温柔的哥哥带人殴打之后，这一次，被保释回来的张纯步履沉重，一言不发。少年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什么叫“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而等到大卫被打杀命根子老爷车被毁的时候，阶层压迫的残酷性才真正地在张纯面前展露出来。（大卫被杀cut5）

“张纯，不用怕他们”

老爷被毁

温柔的哥哥指责张纯毁了温家的名誉和清白，但是他轻轻松松抽着烟动动手指就毁掉了张纯的人生。

第四个，劳斯莱斯。

第1次，张纯送温柔回家，目送温柔进入深深大院，随后一辆劳斯莱斯开进温宅，张纯说“那才叫汽车”。当夜，张纯郁郁地躺在玛丽床上说“我突然间觉得很泄气，好泄气。”

第2次，经理在介绍温柔的家世的时候说“她父亲的劳斯莱斯在本港很有名，你大概看见过。”

第3次，温柔告诉张纯，在她父亲买第一部劳斯莱斯的时候，她的母亲离开了她的父亲，张纯说“没有女孩子舍得离开劳斯莱斯”。

劳斯莱斯最后一次出现，是在片尾。随着张纯被击落，一辆劳斯莱斯无声地滑进画面。

本港很有名的劳斯莱斯

无疑，温柔和劳斯莱斯是一体的，他们一起代表了那个张纯所憧憬的世界。但是，温柔会不会是另一个舍得离开劳斯莱斯的女孩子？张纯会不会是另一个舍得离开劳斯莱斯的的男孩子？

三、死角

回到电影主题“死角”。

张纯曾经有过一次机会离开这条所谓“爱”的死胡同。

在和温柔的哥哥第一次交手之后，张纯感觉到了自卑，想要放弃，“突然觉得受不了，大概是我命薄”。顺遂的人生所滋养出的骄傲，让张纯不愿意尝试放低身段阿臾逢迎，以温柔为阶梯，爬进那个他一直向往的高高在上的阶层。很难说，如果张纯和温柔的关系停在这里，如果温柔的哥哥没有继续施压，生性浪荡的张纯还能和温柔混多久，但是，高压催生了“爱情”。

“我对你的爱是从耻辱中产生的”，与其说这是张纯对温柔爱的告白，这更像是张纯下给温家的战书。（不归路cut6）

死角

而当最后走到死角，无法回头的时候，张纯不愿意承认是他的不守“本分”造成了大卫的死和老爷的毁灭，更不愿意承认他的愤怒来自于被权势者碾压的不甘，作为最后的浪漫，他把一切解读成爱情。

“他一直把你挡住，我看不见你，我一定要再见你。”

他举起枪，为他那被摧毁的“爱情”伸张正义。

以爱之名

少年的罪名，只能是那该死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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